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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佗得到了美人芳心大喜過望,恨不能今夜就完婚同榻,宋公也老懷大慰,有南子拴住仲佗,商丘應該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也能保住,這個沒用的女兒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用處,沒用白白生養她。

  南子突然羞澀起來,對宋公撒嬌道:「南子待嫁閨中多年,如今終於要嫁人了,不能再日日侍奉父親膝下,父親可否像年幼時那樣,再抱南子一次?」

  宋公一愣,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南子已經像一隻歸巢的小鵲般撲了上來,鑽到了他生硬僵直的臂膀里。

  好冷……

  在緊緊抱住自家父親的那一刻,南子感到了一陣寒意,好冷。

  年幼時的父親懷抱是充滿暖意的,就像陽春三月的泗水一般。

  可現如今,卻像是沒有一絲親情,只剩下了利用與算計,冷徹骨髓,比季秋的雨還要冷。

  一夜秋雨一夜寒,父女之情凍結殆盡。

  她嘴裡呢喃著一些小時候的事情,牢牢吸引著宋公的注意力,她仿佛在擁著自家父親旋舞,直到走近高台上沒有欄杆的位置,卻急促地掙脫懷抱,將他用力向前一推!

  宋公身形臃腫,沒有什麼力量,猝不及防之下踉蹌後退,鞋履在光滑的高台地板上打滑!

  宋公滿面驚恐,他已經失去了平衡,扭曲的手想要伸朝前抓住害他的女兒,但南子卻俯身閃過,再度在他腿上踢了一腳。

  「南子,你!!!!」

  宋公的憤怒化為尖叫,他跌下了十丈高台,而台下,是還留有樂大心血跡的青石板!

  片刻後,一聲沉悶的巨響,慘叫戛然而止,整個桐宮都被轟動了,台下的寺人和女婢們驚呼連連。

  秋風又開始吹了,高台上寒意逼人,不用低頭就知道結果的南子披頭散髮,掩著嘴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被囚禁期間,她曾無數次俯瞰高台之下,想像自己跳下去自殺身亡的場景,宋公是頭朝下的,他必死無疑。

  從剛才起,公子仲佗被眼前的驚變嚇得呆若木雞,其樂融融的父女之情突然化為弒君慘劇,他抬起了顫抖的手指,指著自己的侄女,自己的未婚妻子道:「你……你弒父,弒君!」

  南子抬眼看著失措的仲佗,他不是梟雄,只是這場宋國大戲裡的跳梁倡優。她安慰自己道:「沒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南子此生絕不任人拿捏!」

  高台門外的宮甲們則在大聲叫喊,用兵器猛烈撞門,南子知道公子仲佗的手下都在桐宮之外,他在裡面沒有什麼力量。

  她猛地起身,乘著公子仲佗呆立的瞬間,連撲帶跑地過去取下了門閂,醞釀已久的眼淚滴落。面對驚愕的宮甲,南子渾身顫抖,像一隻失去了父親的雛鳥,她悲痛欲絕,對黑壓壓的衛士們哭訴道:「是公子仲佗,是他將國君推下高台的!」

  第529章 一旦山陵崩

  宋國皇氏與樂氏一樣,同為戴族,祖先是兩百多年前的宋戴公之子皇父,相比出了司城子罕、樂大心等執政的樂氏,皇氏比較默默無聞,皇瑗被提拔為卿族,也是華向之亂後的事情。

  在這場宋公欒十七年的宋國內亂里,實力最為弱小的皇瑗一直牢牢站在宋公一邊,儘管為了防止皇氏不會一朝滅亡,也放任幾名子弟去到處投靠。他的千餘族兵是守衛宋宮的最後一道屏障,由此被宋公許諾說,事後要以他為執政。

  雖然知道希望不大,雖然突然冒出了一個公子仲佗將成為「太子」,日後必定凌駕於自己之上,但皇瑗還是很忠誠地履行著義務。他幫宋公剿滅了城內叛黨,車裂了樂大心,剛鬆了口氣說大事已定,孰料下一刻就從桐宮內傳來消息:宋公被弒殺!

  皇瑗驚呆了,宋國現如今已經夠亂的了,唯一能鎮住場面的山陵說崩塌就崩塌!他立刻帶著兵卒前往桐宮,進入宮門口才想起來問道:「兇手是誰!」

  宮中的寺人們答道:「據說是公子仲佗。」

  「公子仲佗人呢?」

  「已經被吾等剁為肉泥……」斧鉞上還沾著鮮血的宮甲之首邁步走了過來,與皇瑗見禮。「事發突然,吾等破門而入時,公子仲佗正紅著眼拔劍追殺公女,吾等無可奈何,只能如此。」

  皇瑗止住了他:「且慢,你說公女南子也在場?」皇瑗頓時疑心大起:「南子何在?我身為大司寇,出了這等弒君大事,要親自查問她。」

  「在高台下的小堂里,國君屍身也在那兒……」

  等皇瑗進到停放宋公屍身的廳堂中時,卻見宋公的屍身擺放在中央,上面蓋上黑布,但掩不住滲出的血。皇瑗聽說國君是從十餘丈高台上倒頭栽下的,落地後瞬間就死了。

  南子就在屍身旁,已經戴上了孝布,正跪在冰冷的條磚地板上,她面色慘白憔悴,額頭因為稽首次數過多都磕紅了,跪著跪著,突然間眼淚啪答啪答,大滴大滴的流了下來。

  「公女真是至孝啊……」

  「畢竟目睹父親被弒,公子仲佗真是百死莫贖!」

  皇瑗聽旁人描述說,宋公死時頭顱碎了一半,怎麼拼都拼不起來,還是南子哭著將那些碎骨血肉一一收斂,期間還暈過去一次。

  周圍站滿身披絲麻的傅姆、隸妾,桐宮的衛士們則持著長戟靜立在兩旁,見南子開了個頭,到處都是壓抑的抽泣聲,隨後越變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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