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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凜愣了,看來兩人是認識的呀。他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原來這陶蠱是曹人,以前和子貢一同搭夥經商過,現如今做了市中小吏,這才能得知曹伯即將鼓勵推行的「侈靡之業」。

  原來是嚇唬吾等的,封凜正鬆了口氣,誰知陶蠱依然捏著子貢的手不放,湊近後惡狠狠地說道:「子貢,我畢竟也是曹人,如今還吃著曹伯的祿米,所以此邦國之利益也與我有關。方才問你的話,你可得解釋清楚了我才能放你,否則就叫你知曉,曹國並非無人!」

  子貢無奈地一笑,伸手請他進了館驛,三人在榻上坐下,使喚的豎人端來漿水趨行離去後,子貢這才說出了緣由。

  「曹乃是小國,北面是衛,西面南面是敵對的宋,東方是魯國和泗上諸侯,夾於濟、淮之間,農稼並不豐厚,只能以市肆立國。曹伯此人無雄心則好,若是起了摻和進晉、齊爭霸,乃至於與宋國爭鋒的心思,每日訓練國人征戰,那麼賜敢預言,滅亡之日不過十餘年。可若是曹伯專心于田獵,鼓勵侈靡之道,縱然不理政事,卻也不會捲入禍端,曹國至少能維持百年國運。」

  說到這裡,對面的陶蠱沉吟了,而子貢也乘機抽回了被捏紅的手。

  他說揉著手腕道:「管子說過一句話,富者靡之,貧者為之。富人通過侈靡之業擴大消費,增加了對貨物的需求,就會使窮困的工匠、國人有工可做,不會因甚貧不知恥而犯上作亂,投奔大野澤的盜拓。一國之中,太富太貧都不利於治理,侈靡是使富人消耗財力的好方法,如此一來,可以使齊、鄭商賈和各貨殖大族的財力不致於膨脹到同曹伯分庭抗禮的程度。」

  他攤手笑道:「所以我非但不是禍害曹國的說客,反倒是幫曹國續命的大功臣,曹叔振都應當來感激我,你又有何理由指責我?」

  「你……兩年不見,子貢的辯才更加犀利,我雖然知道你說的不都是事實,卻也無話可說。」

  陶蠱啞口無言,而封凜若不是知道趙無恤的真實用意,差點也信了。據他所知,趙氏君子怎麼可能一門心思要為曹國著想,更多卻是為了賺取足兵足食的錢帛,順便讓勢力在陶邑立足。不過他還是聽得滿頭大汗,暗道自己的口才比子貢差遠了。

  然而接下來,子貢才真正讓封凜見識到了什麼叫妙舌生花。

  在子貢的勸服下,方才還一副要拿子貢去找褚師揭露問罪的陶蠱,竟然同意投身趙無恤的陣營,幫助他經營陶邑的侈靡之業!

  「原來如此,要在外郭處設立一個賽車、蹴鞠、跑馬、鬥雞、角牴的場所,等地方建成後,觀者收取一定入門錢,而內里可以設置賭局,汝等作為莊家收取一定比例……」

  陶蠱倒吸了一口氣道:「陶邑商賈雲集,不少人在貨殖大賺之後都滿載錢帛黃金,但此處卻沒有太多值得玩樂的事情可供消遣。若是有了這麼一處地方,商賈們的錢帛的確有了去處,能流進汝等的袖中,再被曹國府庫抽取十分之一,雖然知道汝等居心不良,可也是一個斂財的好法子。」

  他撓了撓頭,說道:「這其他的我都能理解,可這蹴鞠究竟有什麼好看的?圈個場子讓眾人一起踢,跟齊國倡優在市坊外表演的有何區別?」

  子貢大笑道:「一年前我在新絳成鄉初次聽聞時,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但趙氏的蹴鞠可不同於齊國的蹴鞠,到時候你便知道了。你說市吏要仰人鼻息,且獲利極小,願意投靠君子。我知道你對陶市極其熟悉,雖然部分人可以從商丘的酒肆里直接調過來,可還是從本地選取方便些,尤其是那些里閭內擅長鬥雞、角牴的,還請你去一一尋來。」

  趙無恤沒有用後世的腦洞亂來,畢竟不同時代人有不同的喜好,這些選定的項目,除了蹴鞠和賽馬外,大多是春秋時各國很流行的娛樂活動。

  就比如說鬥雞,在這時代經常有貴族玩,十多年前,魯國的季孫氏和郈氏鬥雞,季孫意如給雞套上了皮甲,而郈氏給雞戴上了金屬爪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件事情還引發了一場內亂。

  一旦市坊里閭有鬥雞者,便會觀者如堵,賭鬥者甚多,角牴也是如此。

  畢竟趙無恤時間有限,只能帶著兵卒在陶邑停留數日,所以內城定位為貴族銷金窟的「忘歸」酒肆一時半會開不起來,只能先把外郭的露天場地架子搭建好。把這些民間高手搶先籠絡到產業中充實,是很緊要的事情。

  陶蠱下定了決心,要繼續和子貢賺大錢,不過他也存了另外的心思,覺得若是有自己在這個產業里盯著,或許就能防止一些對曹國不利的事情。

  他坐了一會便離開了,說是要去辭了這任人使喚的小吏之職,然後幫子貢在陶邑市坊間尋找擅長角牴、鬥雞之人,以及願意學習趙氏蹴鞠的年輕少年。

  當子貢長出了一口氣轉回頭來時,卻見身後的封凜一拜到底:「從今以後,凜再也不敢與子貢以同僚相稱,得以師事之才行,請子貢教我辯才。」

  ……

  時間到了五月下旬,盛夏時節越發炎熱,蟬鳴響徹了整個濟水河兩岸,而陶邑的士大夫、國人、商賈的心情,也如同這炎夏一般躁動。

  先是駐紮在外郭,打著晉國趙氏玄鳥旗幟的六七百人突然開進了離濟水河邊的一處荒地,這裡佇立著些許低矮的民居,遍地長滿了蔓草灌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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