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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縣郊外,層雲低沉,深冬蕭瑟的原野上,兩輛戎車相錯,各自停了下來。

  「我就知道,堂弟一定會趕上來的!」

  趙廣德臉色漲紅,今天做出這種叛逆至極的舉動,讓他微微有些興奮,他昂著頭回應道:「堂兄在成鄉曾對我說過,如今之人,莫如兄弟!弟怎能讓堂兄獨自上路?弟,還有這一百溫縣徒卒,願意追隨堂兄左右!」

  趙無恤的手,則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兄弟!」

  在目睹了樂祁之死後,趙無恤變沉默了許多,無數的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了這一句,他只能將這份情誼記在心中。

  原來,卻是趙廣德仗著趙羅的寵溺,偷了虎符,打著射獵的幌子,私自拉了一百名徒卒出城。這會溫縣裡的趙羅正暴跳如雷,卻對這個寶貝兒子無可奈何。

  「此小子,對大宗庶子竟是死心塌地,也罷也罷,隨他去吧!」

  在廳堂里踱步幾圈後,他又朝前來稟報的邑司馬問道:「君子帶走了一百人?」

  邑司馬臉色微苦:「正是,整整一百徒卒。」

  趙羅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愚!一百人哪夠?我可只有這一個獨子,萬一出了差錯,如何是好!速速再派戎車十輛,前去追趕隨行!」

  ……

  新絳,范氏之宮。

  當趙無恤的信使才回到東山皋落時,那個目睹了風雪行刺的灰衣少年卻已經連夜趕路,站到了范鞅跟前。

  作為執政,晉國大半的軍政事項是由范鞅掌控和處理的,此刻依然在提筆勾畫著來自晉國各地的簡牘。他伏於案上,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可親眼看見,樂祁真的死了?」

  少年拱手道:「當日在羊腸道,小子遠遠瞧見樂祁被古冶子的短矛貫體,的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趙無恤沒有停留或返回,而是繼續向東去了原縣。」

  范鞅的筆頓時停了下來,抬起頭冷笑道:「行刺一事,成與不成都看天意,此子運氣倒是不錯。看樣子,他還不甘心,想繼續作為小行人出使宋國,但我哪能讓他的心思得逞!」

  少年還是有些不明白:「叔公,說起來,吾等為何要幫齊國人刺殺樂大司城?晉齊二國交兵,宋國不是很重要麼?」

  劉處父一直在默默執行范鞅安排的任務,期間沒有半句疑問,直到這時候才忍不住問起此事。

  范鞅對這位小宗侄孫很友善,他平時性情極其收斂,從不表露本心,但此刻陰謀得逞,心裡頗有些得意,很想找個人吐露一番。

  於是他便對劉處父教訓道:「沒錯,晉齊將要爭霸,宋國對於晉國來說必不可少,正因為如此,這份聯絡宋國的功勞,就更不能讓趙氏得了去。」

  劉處父恍然:「原來如此,那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范鞅笑道:「齊國陳氏欲行不軌,這才慫恿齊侯爭霸,打得越狠越久,他們在國內就越能興風作浪。所以陳氏才沒有讓古冶子藏匿身份,反而要表明自己是齊人,好製造齊晉、齊宋之間的矛盾。」

  「所以,吾等將刺殺一事說成是齊國所為即可,趙氏縱然懷疑我,也拿不出證據。不過,以趙無恤的能耐,若是繼續前往宋國,說不定還能借齊人行刺宋卿一事,說服宋公與晉國的聯合,順便將樂氏的兵甲攢在自己手中……」

  「那該如何是好?」

  范鞅已經寫好了簡冊,檢查了一遍後,滿意地說道:「很簡單,召回趙無恤問罪,將樂祁的屍身強留在晉國,他趙氏就會徹底失去這次聯宋的功勞。」

  劉處父越聽越糊塗了:「如此一來,宋國豈不是會怨憤晉國。」

  「糊塗!如今已經不是晉文公、楚莊王的年代了。所謂爭霸,只是兩位國君之間的遊戲,吾等卿族在旁吆喝助陣即可,何必傾盡全力去斗。對於范氏和陳氏來說,爭霸只是旁枝末節,藉此機會坐大,打壓敵對勢力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宋國是否歸附晉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決不能讓趙氏得到這一強援,你可明白了?」

  於是,第二天,范鞅便迅速進宮,在趙鞅到來前勸說晉侯午:「老臣得到消息,說宋國大司城樂祁遇刺,死在了晉國,這是趙氏保護不周的罪過。如此一來,宋人必然叛離我們,不如召回趙無恤問罪,再扣留樂祁的屍體,以此為條件與宋國謀和!」

  就在此時,趙鞅也接到無恤了的信件,他心中悲戚不已,立刻進入虒祁宮,想要為兒子說項,請求晉侯讓無恤繼續完成使命,剛好碰上了范鞅。

  一時間,兩位卿士在晉侯面前再次爭執不下:趙鞅指責范鞅就是此次勾結齊人,刺殺樂祁的兇手。范鞅則說趙鞅任何證據都沒就無理取鬧,知伯則左右勸架,前幾日趙無恤冠禮時,六卿營造的和解氣氛蕩然無存。

  晉侯不能決斷,便召六卿舉行公議,趙鞅想的便是拖延時間,好讓無恤順利出國,自然首肯。而范鞅則暗暗派人遣傳車去朝歌,讓沿途范氏各縣邑不用等待君命,先截留使團,截留樂祁屍身!

  趙鞅聽聞消息後勃然大怒:「此輩以詭計害我,甚至不惜誤國!」他也發傳車前去追趕,讓趙無恤無視范氏的阻攔,強行離開。

  「若是彼輩定要為難,那麼不惜動武,也要護送樂伯屍身歸宋,聯合宋國的功勞,決不能從趙氏手裡丟掉!若是不能完成使命,不能挽回局面,你也不必回來了!」趙鞅在簡牘中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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