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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揮作戰的要領,兵力弱小應力求營陣鞏固,兵力強大,應力求嚴整不亂。兵力弱小利於變化莫測出奇制勝,兵力強大利於正規作戰。兵力強大要穩重如山,兵力弱小要出沒無常。

  司馬法上的這句話,正好和象棋之法吻合。在棋戰中,人們可以從攻與防、虛與實、整體與局部來操縱戰局,或堂堂正正決戰,或出奇而致勝。

  所以對張孟談這種渴望運籌帷幄,指揮兵卒如使臂的謀略型人士來說,趙無恤送上象棋,可謂正中其下懷。兩月來,成了他愛不釋手的禮物。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無恤:「趙子,你我手談一局,如何?」

  樂符離技術太爛,張孟談現在急需的,是一個對手!

  他雖然少年老成,但畢竟只有十五六歲年紀,穩重而悠緩的外表下,依然隱藏著一顆好勝的心。

  在趙無恤看來,張孟談恐怕要經歷成長後,才能逐漸將此消弭,徹底成為日後趙襄子麾下,那個料事如有神,功成則身退的頂級謀臣!

  魚兒入瓮,趙無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敢請張子執紅棋先行!」

  ……

  象棋對戰,將棋子排兵布陣,執紅的一方先走。又講究不鼓不成列,雙方輪流各走一招,直至分出勝、負、和,對局才算終了。

  觀棋不語真君子,魏駒、樂符離兩人在旁默默圍觀,趙無恤和張孟談則你來我往,仿佛化身兩位對戰的將帥。

  一邊對弈,兩人還一邊交談。

  「久聞張子好讀《司馬法》及古兵書,對調兵遣將必定有所心得,以君來看,這象棋上的各兵種,是否合理?」

  無恤開場便習慣性地執黑子「射」,也就是後世棋盤上的「炮」,將其橫挪了幾步。

  張孟談下棋很慢,總要沉吟片刻才有行動,在思索的間隙,他緩緩說道:「射者,遠射之士也,殷商時便有『多射』之職。弓箭以拋射為主,隔陣而射,可達百步,君子所制棋盤上的射士,想必乃呂錡、養由基、潘黨之輩也。」

  他想了一會,將手放在了紅色的「兵」上,朝前動了一格:「兵者,徒卒也,你我一方各有五兵,或是暗喻魏獻子五陣之法?在晉國,步兵已是一軍中堅,恰如棋盤上一般。」

  無恤頷首道:「正是,我聽聞南方吳國有位孫武子,已經全然以步卒為主力,五戰破郢。」

  漸漸地,雙方開始接觸廝殺,黑車橫衝直撞,紅馬奔馳突進,隱約間竟有金戈之意,看得樂符離抓耳撓腮,魏駒眼花繚亂。

  車為眾棋子中最強大的攻擊力,無論橫線、豎線均可行走,只要無子阻攔,步數不受限制,正和春秋戰國時的戰車用法相同:車者,軍之羽翼也,所以陷堅陳,要強敵,遮走北也。戰車的重要性,張孟談不用說也知道。

  望著趙無恤的黑馬抽空踏掉了自己的一枚紅兵,他遲疑地說道:「單騎走馬,此兵種軍中少有。」

  趙無恤笑著解釋道:「騎者,軍之斥候也,馬走動的方法是一直一斜,暗喻其走險,走奇。」

  魏駒歪了歪嘴,趙無恤單騎狩獵的事跡,早已傳遍了新絳的貴族圈子,但多數人是嗤之以鼻的,他就是其中之一。魏氏之兵以重裝步卒著稱,輔以戰車,對類似狄人的單騎則有些不屑。

  若是讓趙無恤的輕騎士們與他家的步兵方陣對戰,魏駒覺得,自然是己方必勝!

  張孟談回憶著自己學過的典史,拊掌道:「原來如此!談也想起來了,昔日秦文公以單騎七百狩獵於妍渭之會,將群戎逐出宗周故地,也是此法。」

  「七百單騎?」趙無恤微微吃驚,沒想到在他之前兩百年,居然就有更早的騎兵出現!

  ……

  屈原的《楚辭·招魂》:蓖(bi)蔽象棋,有六簿些,分營並進,道相迫些,成梟而牟,呼五白些。

  第133章 嬴秦嬴趙

  ……

  因為後世的耳渲目染,趙無恤對千里之外的秦國,一向懷有極大的警惕,今日乍一聽聞,如同驚雷。

  不過,想想也就坦然了,嬴秦嬴趙,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人,有騎馬的傳統。

  秦非子,正是為周孝王養馬放牧起家,因為養的牲畜「馬大藩息」,成為天子附庸,還時不時被宗周貴族嘲笑為「東夷牧犢兒」。到了第一代西陲大夫秦仲時,在西犬丘(甘肅天水,禮縣一帶)那種半牧半耕的環境下立國,能想到運用騎兵,實屬正常。

  但秦人似乎沒把騎兵科技樹繼續點下去,在驅逐群戎,奪取宗周岐陽故地後,他們逐漸東遷。受文化更先進的周遺民影響,慢慢沾染中原禮樂兵制,在軍中推廣車戰之法。

  無論是韓原之戰、崤之戰,還是三年前的救楚之役,秦軍都是以車兵為主力。

  而且,在趙無恤所知的典史里,這時代秦人的戰鬥力,似乎和後世那個橫掃六合的黑色帝國完全對不上號。春秋時的歷次戰爭,秦人經常被晉國吊打,在戰場上豕突狼奔……

  恍然間,倆人的車、馬、射、兵卒,已經越過了大河之界,深入到對方的軍陣中。

  所謂大河,也就是後世的黃河。

  晉楚百年爭霸,三次大決戰,都是在黃河南岸開打的。

  張孟談很喜歡這遊戲,只行棋不投箸,擺脫了圍棋、六博中還用篩子決定步數,僥倖取勝的因素。每一個行動,都是出於自己智慧的考慮,那種操縱全局的感覺,讓他很是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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