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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道是她心知肚明,誰知她才是唯一蒙在鼓裡的那個。

  這一回,連江繁都沒同她提這樁事。

  外頭風言風語暗涌,宋玠倒是沉下心來,經過此次比試,她得意之餘,也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乾脆看起玉簡里的通玄界通識——在宋則跟前晃蕩兩日,搖頭晃尾巴,就想得宋則誇讚,豈知宋則一點都不接翎子,始終吝於誇獎,她一使性子,就用功起來。

  不怕她不用功,就怕她太用功。這一用功,她終於明白那些人眼神里的曖昧到底是何意思。

  玉簡里的通識清清楚楚告訴她,靈器滴血認主,為契約者方可使用,強行使用他人認主的靈器,可能會遭到靈器反噬。起初宋玠覺得,這通識是不是寫錯了。她用常劍時,毫無阻滯,也未受抗拒,就跟拿路邊西瓜攤上的西瓜刀沒甚兩樣。

  通識亦有說明,生死之際,要與他人共用靈器則……

  簡而言之,若一方能使用另一方的靈器,需要雙方靈力交融,而靈力交融,需在雙修的情況下進行。這種情況下的雙修,一方徹底敞開,具有一定危險,要是對方心存歹意,趁此機會吸取靈力,稍有不慎會被吸盡靈力。

  ……

  ……

  一道晴天霹靂仿佛在宋玠頭頂炸響,其震撼程度並不亞於當日宋則悄聲說出她身上隱秘。

  宋則曉得她的私隱。

  宋則對她有怨有情。

  宋則有她至愛的玉蘭簪。

  宋則的認主靈器,她可隨意使用。

  宋則與她靈力交融,難分彼此。

  如果她沒有曲解,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她和宋則做過許多她從小在畫冊里見過但從沒真做過的事情。

  最關鍵的一點是,除卻玄之又玄的熟悉感,她一分一毫的記憶都沒有。

  就如同嚴子敬記得她,她只在模模糊糊間想殺死這個人,要說與他有何仇怨,她想不起來。看到那張臉時,亦是毫無印象。但很明顯,嚴子敬認得她。

  這些時日,宋則對她的情意已無需言說,即便她再傻再蠢再不想承認都無法忽視。

  常劍飛向她,為她所用,在無數人看來足以驚掉下巴的事情,宋則一字未提,就好像對她而言,宋玠用她的靈器至為尋常。

  不止如此,從她握住常劍的那一刻起,宋則對她的情意就已暴露在整個通玄界的面前。

  無遮無攔,無所避忌。

  那自己對宋則呢?

  天然的受其吸引,身心嚮往,眷戀,是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深刻感受,整個人似不是自己。

  可為何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呢。

  她們曾擁有過的記憶太美好,還是太過痛苦,以至於她承受不了,必須忘記?

  解鈴還需系鈴人。

  掠出客舍,已是星河燦爛時,山間晚來安寧,時而吹來一陣輕風,幽香暗送,宋玠不覺精神一振,腦子清爽不少,連帶肚子也有些餓。

  到她這樣境界的修士,已然辟穀,但她每日總要吃些方覺滿足,有時並不只是單純肚餓,是一種對食物的渴求。枯坐時渾然不覺,只知思緒煩亂,過去對宋則的厭惡與師父的教誨交替出現,更有宋則的眼波流動在眼帘浮現。

  她不光覺得自己少了記憶,就連心上,都似少了一塊。

  宋則的住處十分清幽,她不曾收徒,沒有親傳弟子侍奉,一人住一個小院,小院外有兩名弟子輪值,院內院外均設有禁制。宋玠偷偷摸摸靠近小院,宋則就已發現,告知值守弟子不必阻攔,任其長驅而入。

  輪值弟子好奇,在房裡開條門縫偷偷看。不過兩隻眼睛一張嘴,並沒有美到驚世駭俗,慘絕人寰,不知為何偏她得宗主垂青。他們的宗主,可是向來一人一劍,連個徒弟都不曾有過。

  明知被允許入內,宋玠依舊探頭探腦,宋則見她故意做賊的樣子十分有趣。

  真是天生的賊胚子。

  採花賊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餓了。”

  一個美麗的小娘子,趴在榻前,眼睛眨呀眨呀地說餓,又是無辜,又是嬌憨,還有一點點委屈,眸光深處有一絲隱藏地極好的羞意,任誰都無法拒絕。

  宋則問她:“想吃什麼?”

  “熱熱的鍋子,有肉有菜有飯有酒。肉要牛肉,菜要葉子,酒要微燙剛好能入口。”說著說著,宋玠覺得更餓了。

  從儲物玉簡中取出紅泥小爐,炭火,有肉有菜的牛肉鍋子,一小壇酒,酒杯、碗筷,一樣樣擺在几案上頭。

  宋玠驚喜之餘不忘多嘴:“這肉都放了多久,還能吃嘛。”

  宋則橫她一眼:“儲物玉簡里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流逝,不腐不壞,自然能吃。

  按捺心頭一絲悸動,宋玠眉開眼笑。

  宋則玉指蔥蔥催動靈力,熱酒熱菜,兩隻酒杯各倒入八分酒液。“酒菜皆有,米飯難存,你將就用一些。”

  眼眶微微發熱,嘴角一邊勾起,宋玠道:“宋宗主這般人物居然會在儲物玉牌里放肉菜和酒,是不是半夜裡偷偷爬起來吃呀。”

  宋則道:“有人好口腹之慾,我不過以備不時之需。”

  宋玠沒有再問那“有人”是誰,舉起杯子輕輕碰一碰宋則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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