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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西恩動了動身子，抬起頭。“我們能回家嗎？羅傑？”鎮靜劑讓西恩顯得眼神黯淡。羅傑坐回床邊的椅子上。“快了，西恩。”
瑪麗安從帘子中間探進頭來。“找到你了，科爾索。你甩下我跳上救護車跑了。我只好跟屍體坐一車跟上來。頭兒說他希望我們去第二班崗點卯。”隨後她給了西恩一個溫柔的微笑，羅傑從來不知道在她的表情包里居然還有這種操作。“嘿。那真是個漂亮的脫套兒，小子！”
西恩的藥勁還沒過，憨憨地笑了。
“明兒下午見！”瑪麗安說著就消失在了帘子背後。
* * *
西恩在那天夜裡和第二天一直都處於昏睡狀態。止疼藥只是原因之一。疼痛十分消耗體力，而西恩剛剛熬過了堪比波士頓馬拉松般漫長的疼痛折磨。他整夜都在說胡話，偶爾出現幻覺。他對幻覺中的蓋里和派屈克囈語，不時也對他夢中的羅傑說一兩句。
當羅傑去跟瑪麗安一起處理堆積成山的文書工作時，由白班護士替他照看西恩。
FBI已經將皮特的房間徹底搜查了一遍，發現了許多日記和流水帳，還有一篇明顯是多年前的主題攝影剪貼輯。側寫員忙著將它們統統記錄下來，為以後的案子留作參考。
皮特將羅傑指定為自己的直系親友。得知那消息可以說令他一天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之後他又拿到了一封信，寫給他的，在皮特的桌子上發現的。
羅傑：
你知道我需要什麼。
永遠愛你的
皮特
羅傑不得不去了男廁所，找個隔間坐下。他把那封信緊緊地抓在手中，努力壓抑自己的悲傷。側寫員試圖解釋皮特的部分動機：他的認同困惑和自我厭惡；他試圖將那些感受升華和儀式化。羅傑覺得側寫里的皮特跟他認識的皮特完全不一樣。他只知道皮特想要自己去阻止他。這就是那些線索與他聯繫得如此緊密的原因，也是皮特挖出蓋里的屍體並放置在羅傑家的原因——就像一場荒誕的尋寶遊戲線索。
能讓羅傑從那些自責和失落感中解脫的唯一方式就是工作，所以他回到了辦公桌前繼續工作，而瑪麗安也還在那裡忙碌著。
幾小時後，兇案科警監鬼使神差地竄到羅傑的辦公桌前。“回家去。”史密斯說完就走了。
瑪麗安目送他。“幹得漂亮，斯泰爾特。何出此言，謝謝，長官。”
“寵辱不驚方為上策。”羅傑說。
“科爾索，我眼下完全沒心情跟你討論玄妙的東方智慧。”瑪麗安開始穿外套，剛套上了一隻袖子又說：“離我的約會時間只有一小時了，而我現在邋遢得簡直像劫後餘生。”
“比利肯定不會介意。”羅傑說。
瑪麗安翻了個白眼。“愚蠢的男人們啊。”她說。
* * *
羅傑一到家就發現，西恩已經好多了。
“我不能再喝茶了，不然晚上就得不停地起夜。”西恩對著廚房喊道。羅傑堅信西恩必須得保暖，所以給他身上套了大了不少的法蘭絨睡衣褲和厚羊毛襪，同時還給他裹上了毛毯。西恩已經被連著灌了一小時的甘jú茶，他又變回了那個羅傑所熟悉的油嘴滑舌的熊孩子。
“不要緊，有解毒功效的，”羅傑回到房間裡，對著床腳皺起了眉頭，“你把襪子踢掉了。”
“我的腳在出汗，很噁心的。”
“把襪子穿好。”
“不要。”
羅傑放下手裡的洗衣籃。“西恩……”
“我他媽不會感冒的。要是非要說，倒有可能中暑。”
“請你別說髒話行嗎？”
“我想說就說。天啊，說兩句髒話又怎麼了？我他媽差點被人給殺了而你還在跟個髒字兒較勁？”
羅傑揚起一邊眉毛。這是西恩頭一次提起那起事件。他走了過去，在床上坐下，像是個巨大的障礙物一樣赫然擋在了西恩和所有退路中間。“我們來談談吧。”
西恩別開眼。
“我無法想像皮特跟你說了什麼，西恩，或者你對這段經歷怎麼看；但這對你我而言都非常重要。而且為了你，我們必須得談談，這也非常重要。”
“我們？”西恩說。“你該不是又覺得自己有責任了吧？”
“這是我們需要談的一個方面，”羅傑說，“我對你有責任。這是你要求的，而我也接受了。”
“羅傑，我腦子當機時說的話不算數的，”西恩說著別開眼，開始揪他的毯子。
羅傑扣住了西恩的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西恩垂著頭，深色的眉毛在鼻子上方擰成了一個“V”字。西恩做思想鬥爭的時候，羅傑只是看著他——反抗和接受，憂慮和渴求——就像看著一個人在手動換擋。
“說吧，西恩。”
西恩吞了吞口水說：“我膽子都嚇破了。還用說嗎。”
羅傑沒有說話。
“我是說，我篤定你會來。他逼我寫了那字條，但你是個專橫的王八蛋，我覺得你不會放在眼裡。”
“我那時候很崩潰，”羅傑說，“我沒往深了想。”
“真的？”西恩忽然抖了起來，抓住羅傑放在他腿上的手。“我總是看不透你，羅傑，你知道嗎？你就像一堵厚磚牆。”
“我知道。我愛上你了，西恩。很抱歉之前沒有說出來。”
西恩的整張臉都染上了粉紅色。“你……你怎麼……”他低下頭，無助地嘆息一聲，直到羅傑將他連著毯子整個拉了過去，緊緊抱在懷裡。
西恩將臉埋在羅傑的肩膀上，他蒼白的前額襯著深色的眉毛。
“我知道你會來，但他……他一直傷害我，羅傑。而且他很喜歡那樣做。他喜歡看我害怕的樣子，喜歡站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用那些蠟燙我。”
“我知道。”羅傑撫慰著他。
“羅傑，你保證永遠不用那些該死的蠟。”
“我保證。我保證我不會用任何你不喜歡的方式對待你。”他將西恩的頭髮攏到腦後，一遍又一遍。“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在床上可以只做愛，其他什麼都不用，西恩。”
埋在他胸口的人笑了。“嗯，說得好像你能輕易金盆洗手一樣。”
羅傑吻著西恩頭頂。每當幫西恩更衣，換繃帶，清潔背部時，羅傑都會憤怒到瀕臨爆發，那怒火一直潛藏在他心中。
可能會更糟，急診室醫生告訴他。皮特本可以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永久的傷害。他有預謀有手段有時間。但他所做的，是將他自己的印記永遠地刻在了西恩的背部，一直留在羅傑眼中。
羅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將西恩綁住，是否還能讓鞭子落在那些印記上。
瑪麗安從帘子中間探進頭來。“找到你了，科爾索。你甩下我跳上救護車跑了。我只好跟屍體坐一車跟上來。頭兒說他希望我們去第二班崗點卯。”隨後她給了西恩一個溫柔的微笑，羅傑從來不知道在她的表情包里居然還有這種操作。“嘿。那真是個漂亮的脫套兒，小子！”
西恩的藥勁還沒過，憨憨地笑了。
“明兒下午見！”瑪麗安說著就消失在了帘子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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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在那天夜裡和第二天一直都處於昏睡狀態。止疼藥只是原因之一。疼痛十分消耗體力，而西恩剛剛熬過了堪比波士頓馬拉松般漫長的疼痛折磨。他整夜都在說胡話，偶爾出現幻覺。他對幻覺中的蓋里和派屈克囈語，不時也對他夢中的羅傑說一兩句。
當羅傑去跟瑪麗安一起處理堆積成山的文書工作時，由白班護士替他照看西恩。
FBI已經將皮特的房間徹底搜查了一遍，發現了許多日記和流水帳，還有一篇明顯是多年前的主題攝影剪貼輯。側寫員忙著將它們統統記錄下來，為以後的案子留作參考。
皮特將羅傑指定為自己的直系親友。得知那消息可以說令他一天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之後他又拿到了一封信，寫給他的，在皮特的桌子上發現的。
羅傑：
你知道我需要什麼。
永遠愛你的
皮特
羅傑不得不去了男廁所，找個隔間坐下。他把那封信緊緊地抓在手中，努力壓抑自己的悲傷。側寫員試圖解釋皮特的部分動機：他的認同困惑和自我厭惡；他試圖將那些感受升華和儀式化。羅傑覺得側寫里的皮特跟他認識的皮特完全不一樣。他只知道皮特想要自己去阻止他。這就是那些線索與他聯繫得如此緊密的原因，也是皮特挖出蓋里的屍體並放置在羅傑家的原因——就像一場荒誕的尋寶遊戲線索。
能讓羅傑從那些自責和失落感中解脫的唯一方式就是工作，所以他回到了辦公桌前繼續工作，而瑪麗安也還在那裡忙碌著。
幾小時後，兇案科警監鬼使神差地竄到羅傑的辦公桌前。“回家去。”史密斯說完就走了。
瑪麗安目送他。“幹得漂亮，斯泰爾特。何出此言，謝謝，長官。”
“寵辱不驚方為上策。”羅傑說。
“科爾索，我眼下完全沒心情跟你討論玄妙的東方智慧。”瑪麗安開始穿外套，剛套上了一隻袖子又說：“離我的約會時間只有一小時了，而我現在邋遢得簡直像劫後餘生。”
“比利肯定不會介意。”羅傑說。
瑪麗安翻了個白眼。“愚蠢的男人們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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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一到家就發現，西恩已經好多了。
“我不能再喝茶了，不然晚上就得不停地起夜。”西恩對著廚房喊道。羅傑堅信西恩必須得保暖，所以給他身上套了大了不少的法蘭絨睡衣褲和厚羊毛襪，同時還給他裹上了毛毯。西恩已經被連著灌了一小時的甘jú茶，他又變回了那個羅傑所熟悉的油嘴滑舌的熊孩子。
“不要緊，有解毒功效的，”羅傑回到房間裡，對著床腳皺起了眉頭，“你把襪子踢掉了。”
“我的腳在出汗，很噁心的。”
“把襪子穿好。”
“不要。”
羅傑放下手裡的洗衣籃。“西恩……”
“我他媽不會感冒的。要是非要說，倒有可能中暑。”
“請你別說髒話行嗎？”
“我想說就說。天啊，說兩句髒話又怎麼了？我他媽差點被人給殺了而你還在跟個髒字兒較勁？”
羅傑揚起一邊眉毛。這是西恩頭一次提起那起事件。他走了過去，在床上坐下，像是個巨大的障礙物一樣赫然擋在了西恩和所有退路中間。“我們來談談吧。”
西恩別開眼。
“我無法想像皮特跟你說了什麼，西恩，或者你對這段經歷怎麼看；但這對你我而言都非常重要。而且為了你，我們必須得談談，這也非常重要。”
“我們？”西恩說。“你該不是又覺得自己有責任了吧？”
“這是我們需要談的一個方面，”羅傑說，“我對你有責任。這是你要求的，而我也接受了。”
“羅傑，我腦子當機時說的話不算數的，”西恩說著別開眼，開始揪他的毯子。
羅傑扣住了西恩的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西恩垂著頭，深色的眉毛在鼻子上方擰成了一個“V”字。西恩做思想鬥爭的時候，羅傑只是看著他——反抗和接受，憂慮和渴求——就像看著一個人在手動換擋。
“說吧，西恩。”
西恩吞了吞口水說：“我膽子都嚇破了。還用說嗎。”
羅傑沒有說話。
“我是說，我篤定你會來。他逼我寫了那字條，但你是個專橫的王八蛋，我覺得你不會放在眼裡。”
“我那時候很崩潰，”羅傑說，“我沒往深了想。”
“真的？”西恩忽然抖了起來，抓住羅傑放在他腿上的手。“我總是看不透你，羅傑，你知道嗎？你就像一堵厚磚牆。”
“我知道。我愛上你了，西恩。很抱歉之前沒有說出來。”
西恩的整張臉都染上了粉紅色。“你……你怎麼……”他低下頭，無助地嘆息一聲，直到羅傑將他連著毯子整個拉了過去，緊緊抱在懷裡。
西恩將臉埋在羅傑的肩膀上，他蒼白的前額襯著深色的眉毛。
“我知道你會來，但他……他一直傷害我，羅傑。而且他很喜歡那樣做。他喜歡看我害怕的樣子，喜歡站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用那些蠟燙我。”
“我知道。”羅傑撫慰著他。
“羅傑，你保證永遠不用那些該死的蠟。”
“我保證。我保證我不會用任何你不喜歡的方式對待你。”他將西恩的頭髮攏到腦後，一遍又一遍。“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在床上可以只做愛，其他什麼都不用，西恩。”
埋在他胸口的人笑了。“嗯，說得好像你能輕易金盆洗手一樣。”
羅傑吻著西恩頭頂。每當幫西恩更衣，換繃帶，清潔背部時，羅傑都會憤怒到瀕臨爆發，那怒火一直潛藏在他心中。
可能會更糟，急診室醫生告訴他。皮特本可以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永久的傷害。他有預謀有手段有時間。但他所做的，是將他自己的印記永遠地刻在了西恩的背部，一直留在羅傑眼中。
羅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將西恩綁住，是否還能讓鞭子落在那些印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