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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隔著柵欄說話不方便,A先生也會將柵欄打開,讓我到他那邊去。

  每當這時,他會伸出寬大的手來,小心扶住我,似乎我是什麼易脆的珠寶般。

  有一次,我正在陽台低頭修剪花枝,A先生忽然在隔壁喊了起來,我轉頭,就看到他懷裡抱著一盆看不清形狀的東西,不停地朝我揮著手。

  “小顧,你看這是怎麼回事兒?”我聽見他問道。

  我放下手裡的剪刀,走了過去,隔著柵欄看他手中的東西,原來是一盆芍藥。

  “哦,這是芍藥,正在出新苗呢。”我回道。

  “在哪裡,在哪裡?”A先生卻沒看到。

  我於是又低了低頭,指著那個火紅的小苗說道:“這裡,你看到了嗎?”

  灼熱的呼吸忽然打在我耳側,痒痒的,麻麻的,我抬頭,鼻尖剛好與A先生相抵。

  原來他也看了過來。

  夏日涼爽的風吹來,帶著木槿花的清香。

  A先生的眼睛是那樣明亮,仿若星辰大海,盛滿了溫暖。

  當一個人有了秘密,會怎麼做呢?是悄無聲息的掩埋,還是旁若無人的傾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A先生是夏天的花,是冬天的雪,是秋天緩緩飄落的楓葉,是我心底不為人知的秘密。

  無人知曉,只有我知道。

  第2章 秘密(下)

  只要一想到A先生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的心底就無法抑制地浮起一股幸福感。

  A先生就是我的能量池,我每看他一眼,就多蓄積一點,甚至連最無趣的日常都變得鮮活起來。

  這天,我正投入地澆著花,嘴裡哼著一支小調,室友C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看到我這副樣子,有些驚奇地問道:“小顧,你是不是戀愛了?”

  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朝我兜頭襲來,一下將我罩懵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結結巴巴地回道,卻掩蓋不了語氣中的心虛。

  室友C抱起手臂嗤笑了聲,接著說道:“你對著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會明白了。”

  她說著,出其不意地靠了過來,嚇得我後退了一步,然後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你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春情蕩漾嘛。”

  她話里的調侃意味很濃,我登時不好意思起來,猛地用手蓋住臉,心裡卻在自問,原來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隔天去找A先生吃飯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再三檢查,確認表情無誤後才敲響了隔壁的大門。

  “A先生,你覺得我有什麼不一樣嗎?”A先生正低頭吃著飯,我握著湯匙小心試探道。

  “嗯?什麼?”A先生從馬鈴薯燉肉中抬起頭來,他喜歡馬鈴薯,於是我們一周中有三天都會吃馬鈴薯。

  A先生非常認真地瞅了瞅我,不放過任何一個部位,如果他手中有個顯微鏡,我相信A先生一定會把我放到下面仔細觀察一遍。他反覆確認了好幾遍,最後皺著眉頭說道:“沒什麼變化啊?怎麼,你不舒服嗎?”

  說著,傾身過來,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我額頭上,試起溫度。

  他那清淺的呼吸拂在我臉上,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湯匙也有些握不住了。

  “沒……沒什麼,吃飯吧。”我臉紅心跳地推開他,額頭分離的一瞬,悄悄吐了口氣。

  再這麼下去,我真怕自己會失控,做出什麼後悔終生的事情來。

  “是嗎。”A先生像是沒注意到我的反應,扯出一個很大的笑容,像向日葵那樣,對我說道,“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照顧你的。”

  我呆呆地看著他。

  即使我不舒服,在看到他的一刻或許也就無藥自愈了,我想。

  和A先生相識的第一年年末,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就我單方面而言。

  A先生每次回來,都要路過我家。

  一到他下班的時間,我就守在那裡,捕捉他的腳步聲,來製造偶遇。

  A先生的腳步聲很能反應他當時的心情,開心的時候是輕快,失落的時候是低沉,輕鬆的時候則是不緊不慢,像音符般,跳躍在我家門前。

  但是這天,卻摻雜了不熟悉的腳步聲。

  會是誰?我悄無聲息地推開門,從門縫中望了出去。

  A先生旁邊走著一個女人,身形窈窕,頭髮高高挽起。她抬頭與A先生說著話,姿態放鬆又熟稔。

  走到他家門前的時候,A先生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朝我所在的方向,我趕忙向後一退,藏進了黑暗裡。

  他沒有看到我。

  半晌,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接著又被緩緩合上。

  那扇門被關上的同時,也關上了我心間通往A先生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那天,我沒有去找他。

  A先生現在在做什麼呢?我將自己靠在離A先生最近的牆邊,不由自主地想道。

  也許正一個人兀自沉睡著,做著不知與誰有關的夢境。

  也許正火熱遊走在一個女人的的軀體上,用那雙柔軟的手。

  也許正嘲笑著我的痴心妄想,露出我沒見過的另一面。

  也許……

  有無數個也許,越想,越覺得難過,痛苦像冰冷的海水般湧來,將我包裹住。

  原來愛意太滿,溢出來的時候,連心臟都揪著疼。

  我覺得無法呼吸,把頭緊緊埋到枕頭裡,閉上了眼睛。

  一連三天,我都沒有再去找A先生。

  我決定放棄了。

  喜歡上A先生之後的痛苦太多,像下不完的雪一樣,冰冷地落在我身上。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如何都無法入眠,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我不想理會,但它卻鍥而不捨的響著。

  真煩,我下床,趿著拖鞋走向門邊,頗為沮喪地拉開門,剛想讓對方離開,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A先生。

  A先生抱著那個輾轉於我和他之間、被擦得乾乾淨淨的保溫瓶,無聲地看著我,帶著一絲討饒的可憐。

  就是這樣小孩子一樣無辜的表情,才讓我總是無法放下。

  我沒有說話,擔心一張口,積攢了幾天的勇氣就會一泄如注。

  A先生開口了。

  “你好幾天沒來找我了,我在想……”他說道,接著頓了頓,“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原諒我好嗎?”

  我不敢看他,他這個樣子,只會讓我心軟。

  A先生見我沒有回應,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幾不可聞地說了句:“我……我很想你。”

  那樣低的聲音,卻重重地敲在我心間,像一把重錘,敲得我渾身發顫。

  他連甜言蜜語都說得這樣無知無覺,卻不知道站在對面的我有多痛苦。

  我閉了閉眼,如果痛苦是這樣夾雜著微酸的甘甜,我願意承受。

  睜開眼的時候,重新恢復了往常的模樣,“等我一下”,我對A先生說道。

  室友C要結婚了,我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往屋裡搬花,手下一停,險些讓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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