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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里的江南寒風刺骨,吹在臉上近乎刀割。

  蕭飛雨站在皇城最高處,感受更是明顯。

  等了約有一炷香後,宮門處終於陸續有人進來。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蕭飛雨也無從判斷到底哪個是她今晚的對手。

  但不管怎樣,約既已成,戰便是一定要戰的了。

  這麼多人湧進來,還都是武林高手,皇城中一時間難免混亂,她看著下面火光四起,侍衛們來來回回地奔走,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遠處的皇帝寢宮。

  而等她收回目光的時候,木道人也掠上了太和殿頂站到了她面前。

  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於對方的名字都不陌生。

  畢竟在這個劍客多不勝數的江湖裡,能夠走到頂端的人一共就這麼幾個。

  “南璧”謝霖,一路踩著路小佳,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走到今天這個名聲,可以說是很多人心裡的目標了;至於木道人,他其實並沒有這麼光輝的過往戰績,但這麼多年,不管武當掌門換了幾任,在諸多武當弟子心目中,劍術第一的人始終都是他,能做到這點同樣不簡單。

  “久聞謝老弟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少年英氣,萬丈風流啊。”木道人站定後率先開口道。

  “比不得您。”蕭飛雨盯著他腰間的劍看了片刻,認出其來歷後,目光頓時一凜。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木道人腰間的這把劍,應該就是武當派的鎮派神劍。

  就算是最基礎的劍譜,只要稍微提到一下天下名劍的,都避不開這把劍,傳說它是武當派的祖師根據武當的兩儀劍法鍛造出來的,是天下最“正”的劍。

  兩人簡單地打過招呼後,就一齊拔出了劍。

  就跟她認出了木道人那把劍的來歷一樣,在她的袖白雪出鞘那一剎那,木道人也瞬間看出了袖白雪的材質。

  他有點驚訝:“天池寒岩?”

  蕭飛雨笑:“好眼力。”

  放在幾百年前,用天池寒岩鍛造的劍其實算不了什麼太稀奇的物件,可幾百年過去,本來就產量稀少的天池寒岩越發難采,能得一小塊制把匕首已是天大的幸事,所以哪怕袖白雪只是一柄短劍,也足以叫人驚訝。

  看著她劍鋒閃爍的寒光,木道人不由得贊了一聲:“好劍!”

  她不置可否地歪了下腦袋:“與您的兩儀神劍比呢?”

  木道人聞言,竟露出了一抹笑容來:“這恐怕得比過才知道。”

  他的笑分明很溫和,但放在此時此地也無可避免地有些駭人。

  蕭飛雨眯了眯眼定住心神,平靜道:“那便容我試上一試罷。”

  話音落下之際,兩人就同時抬起了手。

  蕭飛雨打過那麼多厲害的對手,但真要算起來,也是第一次與這種玄門正宗高手交鋒。

  畢竟不管是路小佳西門吹雪,抑或是葉孤城薛家後人,走的都不是這種路子。

  他們的劍往往出其不意,令人無法防備。

  木道人則正好相反,他用的劍法正是武當山上挑水砍柴的弟子都會的兩儀劍法,這樣的劍法既正且穩,因為一目了然,反而令人根本尋不到破綻。

  但對蕭飛雨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學的是《劍陣》,所以對裡面提到的玄門正宗劍法很熟悉,雖然隔了幾百年,玄門正宗的劍法也有了許多變化,但最根本的東西一直都在。

  此時木道人所用的兩儀劍法,就跟《劍陣》上提到許多次的華山派“清風劍法”有許多相似之處。

  對付這種劍法,刻意去尋它的破綻並沒有意義,最好的辦法還是引得他自己露出破綻。

  所以她一點都不急,一劍劍下來,哪怕根本碰不到木道人的衣衫也毫無焦躁之心。

  能夠上到太和殿頂來觀戰的江湖人,武功都不低,再不濟也該是小有名氣的俠客。

  而除了武功之外,這群人的眼力也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就算是他們,也頗有些看不懂這兩個絕代劍客此刻為何始終不疾不徐進不了正題。

  議論聲與風聲一時不絕於耳。

  蕭飛雨只當什麼都聽不到,將整副心神都放到了面前的木道人身上。

  事實上越是這麼交手下去,她就越是心驚。

  一個變化極少的兩儀劍法,在木道人手上幾乎被玩出了花。

  偏偏他還內功深厚,完全撐得起這樣繁複絢爛的花。

  蕭飛雨本身走的也是這樣的路子,這回不管怎麼說都算是遇到了一個克星。

  如此一來,他們倆就像磁性一致的兩塊磁鐵一樣,甚至連靠近對方都做不到,劍招使了千千萬,衣衫髮髻皆完好,唯有面上頸上多了些汗。

  這樣的比試,在很多人看來大概都稱得上一句無聊。

  至少和她在紫金之巔與葉孤城那一場根本沒法比。

  但眼力最頂尖的那些人,則是看得目不轉睛,比如離他們最近的獨孤一鶴,在聽到自己的大弟子張英鳳評價說這兩人的比試沒意思時,直接嗤笑一聲道:“謝霖可是比你小了快一旬,他已經能和木道人這樣的高手交手,你算什麼,居然也敢說他們倆的決鬥沒意思?”

  張英鳳又仔細看了看,還是看不出什麼門道,更疑惑了:“木道人真的沒有讓那小子嗎?”

  此話一出,他那兩個同樣看不太明白的師妹都不幹了,馬秀真更是直接反駁道:“怎麼可能!”

  獨孤一鶴沒說話,目光掃過自己這群弟子,見到平日裡悟性最好的孫秀青此刻正看得最認真,不由得問她:“你覺得呢?”

  孫秀青的目光里儘是驚嘆:“謝公子的劍宛如一個精密的陣法,看似繁複,實則每一招都有它應有的作用,木道人也一樣,只是他們仍在互相試探等待,互相化解,所以在一般人看來,就有些像未盡全力。”

  獨孤一鶴聞言,滿意地點頭道:“你說的不錯。”

  孫秀青又繼續道:“最妙的是謝公子手裡那把劍,它不僅美,還輕重得當,輕一分顯急,重一分顯鈍,只有像現在這般,才能將他那些招式維持在一個足以令木道人的劍靠近不了的劍陣上。師父說得對,他的確是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一旁的馬秀真本來是很高興師妹替自己心上人說話的,但聽到最後卻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再看此刻的孫秀青,眼睛亮得前所未有。

  那目光……

  第75章 義妹

  不管旁人覺得這場決鬥無聊還是精妙,對身處其中的蕭飛雨來說, 其實根本不重要。

  遇到一個各方面都和自己特別像的對手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她覺得就是現在這樣這樣的體驗了, 既無法真正取勝,也吃不了什麼虧。

  但她又很清楚, 如果一直這麼打下去,輸的人一定是她而不是木道人,儘管她在招式上還隱隱有克制他的趨勢。

  兩人的武學套路非常接近, 甚至連慣用的破解之法也差不多,只比這些的話, 蕭飛雨自信能和他打個一百年維持不敗, 但真正的決鬥之中,比的卻不止這些。

  木道人長她三十歲, 就算對劍的理解和她差不了多少, 但在內功上卻絕對要比她多三十年的積累。

  在兩人旗鼓相當,劍意皆成的情況下, 這多出來的三十年積累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簡單來說, 蕭飛雨她耗不起。

  最先看出這一點的人自然還是離得最近的獨孤一鶴。

  他眯著眼吩咐自己的七個徒弟, 千萬別再走神了,若是他沒估錯,不消十招, 謝霖就會有所變了。

  “以謝公子的年紀,的確是不能與木道人一直耗下去的。”孫秀青最先反應過來,她目光灼灼,眼神里滿是佩服, “但他究竟會怎麼變呢?”

  事實上蕭飛雨比她更想知道到底要怎麼變。

  方才那一番試探徘徊下來,她的內力已耗去了三分之一,要是再這麼跟木道人慢悠悠地玩下去,她不僅要輸,還會輸得半點扭轉之勢都沒有。

  沒有一個劍客會想要這樣的決鬥結果,蕭飛雨也一樣。

  可問題是,這麼令人找不出破綻的木道人,她究竟要怎麼打呢?

  靜下心來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只覺太和殿頂上的風都停了下來,耳邊萬籟俱寂,視線所及之處,只有被月光照得宛從天上來的兩儀神劍。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在西方魔教和那個武功超過自己的三護法打時,她因為無法預料結果,所以乾脆根本沒有考慮那麼多,所有的招式都是隨心而動,半點不講章法,但後來反而卻讓阿飛讓出了主導地位。

  當然,三護法後來會敗在他們手上也有巧合因素。

  他聽到玉羅剎的名字就冷靜不了,全無高手應有的克制之心。但既然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不妨就試一試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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