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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很痛……”

  俞夏冰冷的手指在他胳膊上來回撫摸,痛楚大減。

  “你還會治傷?”

  “不會,不過鎮痛而已,鬼又不是萬能的,連神仙也不是什麼都做得到。”俞夏笑,“你要覺得不行的話,再去醫診室。”

  “對了,”王季禮想起一事,“她那麼漂亮,質量還不高?”

  “漂亮不是絕對的衡量標準,綜合素質低也沒戲。”

  反正,直到最後俞夏也沒回答“為什麼跟王季禮表明身份”。

  ——為什麼?天曉得。

  11、7

  七、水,藍色回憶

  那次救人後不久。

  深夜。

  王季禮被俞夏喚醒。

  “蔓蒔……什麼事?”

  “聽著,聽好了,這附近有一個深湖對吧,你去救個人怎麼樣?”

  “我?為什麼?我們怎麼出去?”

  “別問了,走吧。”

  俞夏帶王季禮出了校門,停住。

  “你快去,記住要努力喊‘我在這裡,你一定沒事’,去吧。”

  “為什麼你不去?鬼也怕水……嗎……”

  王季禮問出這話時已經後悔了。

  但是,俞夏卻沒有象以前那樣盯著他。

  “請你——一個人去。”他聲音飄忽不定,過一剎那之後又恢復了平時神色,“事情結束以後再說吧,快,快去!”

  王季禮去了。

  俞夏低了頭。

  他走了啊……應該不會有事吧,我雖是鬼,也有和人一樣的記憶,以及,隱隱的傷口呵。

  已經過去……八十多年了……每次想起來,心頭隱隱作痛。

  但我不會刻意去忘記,越想忘記,記得就越深,不如讓它作為永遠的回憶。

  最美的回憶,也最傷心。

  一九一七年,新文化運動中,我大學二年級,是全校積極分子之一,還辦了一份公開報紙《沉舟》。

  那天,在一個晴朗溫暖的下午,我夾著一疊校對好的稿子,去拜訪當時有名的范華壽先生。范先生住在城外,沿河走就到了。

  城外的風,軟而輕柔,陽光明媚得讓我覺著前方——前途一片明亮,我在油菜花芬芳的氣息中,加快了步伐,河邊兒童追逐嬉戲的身影落在身後。

  “快到了吧。”我想著,我想著報社的將來,我想著同學興奮的表情,我……“救命!救命——”

  身後孩子驚叫,我猛回頭,河面波光散亂——有人落水了!

  我提起長衫下擺,幾步奔了過去,文稿好象塞到一個小孩子手裡:“快,快去喊人!”

  跳進河水,兩個八九歲的孩子嗆著水,在那裡掙扎。

  先救離自己最近的!我游到小孩身後,奮力將他托起,他卻不住掙扎,力氣大得驚人。

  我並不擅長運動,也不強壯,甚至不太會游泳,所以心裡有點發慌,讓他一掙扎,更力不從心。我只想把他舉上岸去,可被他攪得喝進好幾口水——還好他一會兒後有點昏迷,我勉強讓他摟著我的肩,好不容易劃著名水,到了河岸。

  還有一個。

  深深吸一口氣,我又向河中心游去。小孩頭頂已沒入水中。

  一頭扎入水裡,他在哪兒?在哪兒?

  換一口氣,奮力游,忽然小腿一陣抽動,我覺得身體一下一下發沉。

  抽筋?唉,真沒用,努力拍水,好不容易蹭過去,一隻手抓住小孩衣裳,將他托出水面——重若千鈞。

  氣力快用盡了,我不能鬆手,我的腿……

  我又嗆了一口水。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接我一把,實在沒有力氣了。”我使勁舉著孩子,就算死也得救他。

  死……

  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變得黑暗混沌的視野里,什麼也沒有。

  “如果鬆手,還能游上岸。”仿佛有聲音響起。

  我咬了咬牙:不行,我不能。

  做事如做人,必須徹徹底底,實實在在。

  ……我手上似乎一輕。

  好了,完成了。

  完成了……

  完成……

  完……

  “先生,您好,您可以進來了。”一個布衣打扮,微笑著的中年人向我拱了拱手。

  我?我怎麼在一間會客室里?

  ………………

  我可以選擇:“投生”還是“就業”。

  在選擇的考慮期內,還能到陽間去看看。

  ——要說我在陽間還有什麼牽掛,除了那兩個被救的小孩,我們的報紙之外,就是……她。

  她叫鍾蘭秀。

  他們給我一張證件,帶我穿過很長很長的走廊,指著一扇門說:“進去。”

  門鎖著。

  我一遲疑,其中一人飛起一腳將我踢——踢到門的另一邊:

  夕陽西下。

  河邊,烏髮,白衣,人靜佇,背對落日。

  “蘭秀!”我失聲叫出來,想不到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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