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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越發地熱了,阿槿在小茅屋的屋頂上鋪了幾層芭蕉葉,又在芭蕉葉上灑了些水,入屋裡,倒是比往常清涼了不少。

  過長的芭蕉葉被修剪掉,地上落了幾截。阿綾拾起一截,坐在凳子上給自己扇著風。

  大太陽下迎面走來一人,阿綾定睛一看,發現是村里賣燒餅的阿牛哥。

  阿牛手提兩袋大燒餅,朝著阿綾樂呵樂呵地走來。走得近了,目光向茅屋內一掃,見無其所尋之人,便將視線移至外頭,尋了好幾圈。

  阿綾就這麼明晃晃地坐在她跟前,很明顯,不是來尋她的。

  「阿牛哥,找人啊?」就他這點小心思,阿綾怎會不知。在家時,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往竹樓中送燒餅,打的就是阿槿姐的主意。現在阿槿姐主持修學堂之事,他也很殷勤的來加入,以做苦力之機討好阿槿姐。

  「阿綾,你阿槿姐呢?」

  阿牛人高馬大,站在阿綾面前一檔,陽光都沒了。蔭蔽是好,只是大男人身上那股汗臭著實難忍,阿綾倏的一下站起,默不作聲地退到茅屋門口。

  「阿牛哥,阿槿姐出去了。」阿綾扇著芭蕉葉答道。

  「那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俺這啊有兩袋燒餅,要親手交給她。」烈日下,阿牛不住了流著汗,還一臉傻笑地在那杵著。

  雖是不喜,阿綾也不忍心讓他在那直曬太陽,道:「阿牛哥,你進來些吧,來這屋檐下,別叫烈日曬壞了。」

  「好嘞。」

  阿牛走進屋檐,高大的他在這低矮的屋檐下確實有些憋屈了,導致他不得不彎下一點腰。

  阿綾的視線飄入阿牛手上的袋子裡,見那金燦燦的燒餅在面前搖擺,胃中旋即盪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吃了這麼久的乾糧,她現在一見這些乾癟癟的東西就覺得反胃。

  阿牛還在那傻笑,「俺就在這等你阿槿姐回來。」

  想起早上李姐姐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阿綾背靠這茅屋的門隨口就問道:「阿牛哥,你會做菜嗎?」

  「做菜?」阿牛想了想,「只會一些,俺家都是俺娘燒菜。不過我烙燒餅的手藝可是很好的。」

  「那你會給蘿蔔雕花嗎?」阿綾又問道。

  「雕花?」阿牛搖了搖頭,「雕花太細緻了,俺手笨,做不了。而且費的時間太多了,俺一個大男人,沒必要學那玩意兒。」

  是了,雖說李姐姐廚藝不通,十指不沾陽春水,卻為了阿槿姐勇敢嘗試,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那蘿蔔花雕得又丑又沒必要,蘿蔔湯中鹹淡調和得也差一些。但喝起來,總能感覺心意滿滿,胃裡也舒坦。

  再比較這個阿牛哥,她們都吃了這麼久的乾糧,還給她們送燒餅來,雪上加霜。一點也不體貼,而且沒有耐心。

  所謂相形見絀啊,這一比較啊,阿牛哥與李姐姐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阿綾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向茅屋後方小樹林,與阿槿相處這些年,她的脾氣習慣自己是了解的。

  光天化日,驕陽似火,她們必定去一個陰涼而無人打攪之地。算算時間,她們也該吃得差不多了。

  如若食畢回來,三人打著照面,阿牛哥又殷勤粘膩,這場面定然十分不舒適。

  阿綾心中的天平嚴重偏向李唯兮,忽然扭頭對著阿牛道:「阿牛哥,我想起來了,方才有人說阿槿姐去村中的祠堂了。」說罷,並用手指了指那個與小樹林截然相反的方向。

  「好,那俺這就去找你阿槿姐。」阿牛聽聞,拔腿就走。

  阿牛走後不久,阿槿與李唯兮便回來了。阿綾決定私下再與阿槿打小報告。

  **

  學堂一建便是兩個月,兩個月中,李唯兮日日給阿槿做飯送飯。她的廚藝日益精湛,今非昔比了,做起飯菜來,得心應手,花樣百出。自那以後,阿槿腰上的肉便慢慢長了回來。

  阿牛一事,阿綾趁著李姐姐不在之時,私下與阿槿添油加醋喜好分明地敘述了一番。阿槿乾脆,主動尋了阿牛說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從那時起,阿牛便沒有再送燒餅來。

  這一日,已到下工時間,阿槿仍在忙碌。學堂大體已經建好,有了建築的隱蔽,已不復往日那般灼熱。

  李唯兮見阿槿正與村長說著事,便沒有打攪,徑直走至小樹林中。方才阿槿已經見著她了,稍後人若不見,她必定知道去哪裡尋她。

  兩個月里,她不僅學會了做飯燒菜,還學了一門女紅,便是刺繡。費了幾日的時光,她給阿槿做了一條擦汗的手帕,今日給帶來了,等食完午膳,拿與她。

  李唯兮唇畔笑意輕柔,她都能預想到阿槿收到手帕之時歡喜的模樣。

  李唯兮坐在鞦韆上,將裝有飯菜的竹籃放在一旁,掏出那條繡著鴛鴦的手帕,放在手心觀賞了一會兒,正欲收回藏好之時,餘光瞥見自己的褲腳上不知何時沾上了鬼針草的種子。

  李唯兮便把手帕擱在膝上,彎下腰來,拔去那些刺人的褲腳上的鬼針草。

  忽然,一陣風吹來,吹起了那條輕柔的手帕,手帕凌空飛舞。

  李唯兮伸手去抓,卻晚了一步,那手帕順著風向向上飛去。

  李唯兮顧不得鬼針草了,趕忙站起身來去追。

  一撲,一抓,皆未趕上,那手帕像是得了靈性,完美的避開了李唯兮的手掌。

  飄到最後,它被大榕樹的枝丫扯住了,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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