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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盅茶朝他飛了過去,元瑤聲含興味:“哦?這麼慘麼?”

  螣邪郎端起茶杯,卻不飲下:“好在本大爺已有妙計。”

  “說來聽聽?”聽他語氣神秘,元瑤有了興趣。

  “你說……”紅髮艷烈的魔物看了過來,金瞳燦燦,視線明晰,似朝陽長耀的實質之火,“如果百年前,本大爺能以異度鬼國之王的身份大軍壓境,你們那位皇帝會不會腿腳一軟,讓你來當王昭君?”

  當王昭君……

  和親?!

  元瑤慣性的便要反口相譏,話將將到了口邊,忽然就悶住了。

  “石乃無情無識之物,縱是通靈,千載萬載,也未必能修煉出一具肉身。”許久之後,元瑤道。她生前有著一副清泠若寒江素水的嗓子,死後身化石像,嗓音依稀如舊,卻多了一分飄渺幽沉的意味。

  螣邪郎仰頭翻了個白眼,一副“本大爺無所謂”的表情:“那又如何?魔的生命夠長,等著等著也就等到了——反正魔界大業已定,本大爺也沒別的事可做。”

  良久的沉默之後,元瑤忽然道:“師父說,我俗家姓虞。”說罷,大抵是自覺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低聲便是一笑。

  恰似冰雪乍融,春風綠原野。

  榴花照眼鮮欲燃,正是人間好時節。

  萬聖岩,雲路天關。雙目咒封的赦生童子獨坐關隘之前,握著一塊黛色美玉,一動不動的靜然冥想。那美玉上系的青繩烏光隱隱,玉面雕琢的紋路泰半模糊不清,也不知被摩挲過多少年,方得如此的瑩轉圓潤。

  驀然,一絲一縷的花香隨風潛來,若隱若現,載沉載浮。琴聲清泠,依稀是熟悉的曲調。

  空城曉角。吹入垂楊陌。馬上單衣寒惻惻。看盡鵝黃嫩綠,都是江南舊相識。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強攜酒、小橋宅,怕梨花落盡成秋色。燕燕飛來,問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摘下咒封,赦生童子追溯著花香慢慢側頭,淪亡黑暗了三百載的雙眼驀然投進一道清瀟宛然的光明。

  云為衣,水為裳,風為佩。

  絳珠仙子抱琴而立,向他淺宛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了這裡,心情無比的澄澈與美好——如果能被長評砸到,心情就更好了

  感謝人面桃花、梧桐雨都市、Vampire三位親的霸王票,愛你們

  ☆、後記

  掌心花的正文故事,至此終於畫上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句號。

  這篇故事,起於一拍腦袋而生的腦洞,寫著寫著,卻不由自主認了真。

  說來好笑。起先作者菌只是想寫一個半開玩笑的橫跨次元的異地戀故事,還順便把以前寫甄嬛+紅樓廢棄的修真貴妃的設定廢物利用了一下,幾番混搭,最終打磨成了這樣的狀態,也是意外。

  轉變的契機,細想起來,大概是許久前的一點不忿。作者菌一度是喜歡看紅樓同人的,記得某篇的評論區裡有讀者說,如果不是黛玉是女主角,明明那個英姿颯爽的龍套女配才配得上男主。彼時看到這種言論,作者菌心裡很難過——在許多人眼裡,林妹妹到底算什麼?愛哭?生病?小心眼?因為在原著里太悽慘所以要圓滿她的悲劇而破繭成蝶的傷春悲秋瑪麗蘇?

  能寫出“風刀霜劍嚴相逼”、“鐵甲長戈死未忘”這樣鋒芒畢露的詩句的女人,居然鮮有人注意到她的頭腦,重視她的思想,而只被認為是一個除了柔弱、美貌和傷春悲秋寫寫詩之外就一無是處的人?

  北靜王愛惜的香珠,她說扔就扔,一句“臭男人”,堪稱“糞土萬戶侯”的女兒版,又是何其桀驁,何其潔淨?

  時代所限,她深陷時代所給予的牢籠之中,尚且於其他女子沉迷權位名利之時醒覺己身之悲,能發出淒烈的悲鳴,令當時、後世無數的讀者為之而動容落淚。只要給她足夠自由的舞台,她難道真的就只會談談戀愛生生孩子再偶爾矯情一把?那樣的生活,到底是幸福,還是泯然眾人?

  黛玉是號瀟湘妃子,可世人只重湘妃的傳說,卻忽略了“瀟湘”一詞在中國古典文化中的分量——那是楚辭、是離騷的化身,是聖君大舜的埋骨之所,是中華文典之間最炙熱、最純淨、最驕傲高潔、最狷介不馴的一縷芳菲精魂。

  真正的傲岸,並非是大刀掄起砍他狗頭的匹夫之勇,而是以草木柔弱之軀,發驚世破天之音,雖死而不悔。雪芹先生筆下的黛玉,正是如此一位女性。是,她的戰場是在禮教在愛情,那是因為時代所限,她的戰場只能在深深庭院之中——庭院深深深幾許,有古來今,壓抑了多少本該光芒四射的女性?

  而這又憑什麼!

  好巧不巧,異度魔界正是一方與紅樓世界截然相反的天地。勝者為王、敗者如泥,如此殘酷而簡單的信條泯滅了性別的界限,有能者居之便是魔界鐵律。無關性別,只要能力足夠,是個魔就可以——是以自魔界而來的王子赦生,帶給了黛玉質疑的種子、不甘的自我拷問。

  元瑤所出身的世界則是現實的世界,修真者的逆天求勝、各方文明的文化融合,註定她蔑視紅樓世界的一切規則。警幻仙子的那套“花容月貌為誰妍”的說辭看似是對女性不幸的憐惜,卻也牢牢將女性悶死在了“薄命”的框架里而不得翻身,是以元瑤對這一套嗤之以鼻,甚至斥責它為“一半的黎民亘古以來便處於不公之下”的真正魔道。於是,她為黛玉帶來了質疑與發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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