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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體質不錯,她卻也很少出現在戰場或獵場,從來名聲不顯。如今,面上帶著“壓抑多年終得揚眉吐氣”的驕矜。

  她招招手,身後現出一具又一具,健壯而新鮮的白骨,尚且帶著未消散的血氣。

  ——戰場上的新骨。

  周遭的人群中,有人面露恐懼,有人面露不瑟,有人瑟縮有人張望……

  他們都是普通的民眾。

  他們祖先的骨骸曾在戰場上與他們並肩作戰,他們親人尚帶溫熱的屍骨在戰場上死去又重生……

  而他們自己,也將在不知道哪天步上後塵。

  ——從生到死,尼伯龍根人的宿命。

  所以所有人都畏懼渥爾娃,無論現任渥爾娃本質上是個如何溫和博愛的人,他們也都無法也不想敬愛她。

  卻從未想過,驅使亡骨守護城邦的那個人,年復一年,枯燥的巡視、守衛、征伐……需要耗費多少心力。

  年幼的帕特里夏在無數個夜裡獨自等待、等到燭火將息。

  母親微涼的袍角拂過門際,留下歉意安撫的吻,於是孩子終於安心著沉沉睡去。

  ……

  帕特里夏紅著眼圈,狼崽子一般環視一圈,從他們臉上看見了作壁上觀的選擇和態度,怒意像一把烈火,將理智燒的稀巴爛。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自己曾立在尼福爾海姆的至高處,將金紅不熄的火焰澆瀉而下,燒盡了千里凍土,燒盡了枯骨上焦黑的泥污。

  ——她手上的飛灰順著山風飄蕩到尼福爾海姆的各個角落,她看著王城燃燒,就像燒出了一個終結。

  年幼的姑娘想,那些大約不是幻覺。

  因為她此刻真的很想搶來那永恆的火焰,把眼前烏七八糟的一灘事燒個乾乾淨淨。

  只可惜阿斯加德太過遙遠。

  於是年幼的半神揚起手來,衝著對面為“繼任加冕”而興奮的反叛者笑,猩紅眸光像一團燒起的火。

  “奪冕吧——看看誰才是真正有資格繼任的渥爾娃。”

  第97章 虛境坍塌

  一個混血的半神可以壓過血脈純粹的另一個神族嗎?

  在此之前, 這個答案是否定的,是不假思索就可以回答的——這也是即便知道渥爾娃有意藏著帕特里夏·烏冬塔, 長老團也沒太看重這個渥爾娃直系後裔的原因。

  她天生只有一半的天賦, 一半的可能,一半的傳承。

  混血和渥爾娃是難以契合的。

  她就像一塊只有一半的疊紙, 就算強行和渥爾娃的冠冕重合起來, 也總有許多折不進去的邊邊角角。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甚至連帕特里夏自己也曾有類似的認知。

  但她還清楚的記得夢境中那種由身體內部生出的力量感,它和她是那樣契合又熟悉, 就像是彈琴的樂手, 即便常年不碰琴,在再度觸碰琴弦的那一刻, 手指就會不自覺的在弦上摩挲撥彈。

  那力量就在她的靈魂里。

  帕特里夏想。

  就像她來之前跨越的那道藍霧,在那之前她從未見過它, 身體卻比她的記憶還要熟悉如何引導能量,如何勾勒空間與空間的節點,如何掌握與駕馭。

  在對面那位少女候選人似是想嘲笑但又隱含忌憚的目光下,帕特里夏閉上了眼睛。

  眼帘遮擋了光線, 眼前是大片的黑暗, 只有她自己是明亮的, 像是一把正在兀自燃燒的火炬。

  她在這黑暗裡放開了“視線”, 以自身為圓心,前後左右四面,一簇又一簇幽藍的魂火照亮了隱約的人形。

  他們在她的視野中, 就像一團一團由精神力匯聚的光點,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他們在她的世界裡沒有聲音,他們的情緒被包裹在幽藍的輪廓里,像水波蕩漾開、被攔截的堤壩擋回去,自顧自禁錮在軀殼裡發出回音。

  當她願意紆尊降貴的傾聽,那聲音便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的撞出身體,在尼福爾海姆空曠的雪原里傳播,仿佛這個國度沒有秘密。

  當她厭倦於嘈雜,就像世界盃按下靜音鍵,就算在山巔播放一首八十年代勁歌金曲,站在山腳也聽得見。

  而在這數不清的靜與不靜之間,眼前原本站著那位長老孫女的位置上,少女的魂火像海洋上的燈塔一樣顯眼。

  但說實話,帕特里夏想,比起站在她身側的母親,這個候選人的靈魂力量就像是沉靜月亮旁的不甘寂寞的舞廳多面體彩球,急不可耐的閃爍,帶著股暴發戶式的迫切。

  帕特里夏伸出手,描摹著那少女手下的“小苗苗”們——因為新生,所以他們懵懂又貪婪。

  對方為了製造並控制更多的新軍隊,燒在那些顱骨里的魂火和命令略顯粗糙,於是胃口得不到滿足的屍骸們像是嗅到腥味的蒼蠅——即便他們如今早就沒了鼻子——將帕特里夏放出的種子納入頭顱。

  噢……真是一群貪心的小傢伙。

  帕特里夏在心裡低低的笑出聲,這一整個過程放在現實中或許很久,但在靈魂的世界裡,不過是思維躍動的幾個瞬息。

  於是,十二長老團和圍聚此處的叛軍只看見,渥爾娃的幼女站在她母親半步之前,纖細的身軀裹著單薄的戰袍,在寒風下忽然閉上又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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