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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麼人!?”江歲白怒道,並指成刀就要上去劈。

  情急之下,他是真的不記得天香內功能令女子容顏常駐這回事了,看見她的裝扮,道是哪裡來的妖艷女子,敢這麼碰他師父!

  “徒弟!”沈問架住他的右手,左手尚且輕撫女子肩頭,神色間一派故人相見的溫柔與輕鬆,喟嘆道:“這是你師伯。”

  ……

  江歲白垂手在桌旁等著給倒茶,低眉順眼的,要多溫馴有多溫馴,害得沈問一邊跟師姐聊些門派變遷,一邊時不時多看他幾眼,不知徒弟哪根筋又搭錯了。

  師姐倒全無所覺似的,仿佛剛才要用手刀敲暈自己的不是他,指呼起人毫不見外,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就差讓江歲白給她捏肩捶背了。

  這不,聊著聊著,她忽然話語一頓,指著門外:“去把我帶來的藥材搬到藥草房去。”

  江歲白放下茶壺,安靜地退出去,還記得帶上門。

  “師姐,你……”沈問看著她笑,“有什麼事非要避開他啊?”

  “哼,你們兩個,我早就說江月閣不是什麼好地方……”她盯著茶水裡漂浮的茶葉,“算了,我說這個你又嫌嘮叨,停停停,別再搬出那套就你徒弟出淤泥不染的詭辯,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沈問欲言又止,無奈地聽話。

  她把杯中茶豪邁地一口喝完,提傘起身:“之所以要把那個小瘋子撇開——”

  她抽劍出傘,對準沈問:“走,出去打一場。”

  ……江歲白搬完藥材推著空車回去的時候,山門廣場上圍了一大群弟子,攔住了正當中的路,他揪住一個眼熟的弟子:“幹什麼呢,圍在這裡?”

  那人顯然認出他是凶名傳遍太白的新技能師傅,聲線顫巍巍的:“是,是一個天香在跟沈先生切磋。”

  那個老女人!

  江歲白咬牙切齒地把車撇到一邊,往人堆走去,身邊圍觀的弟子一見是他,瞬間分出一條寬敞的道兒來。

  這場戰鬥將將收尾,沈問拄著傘,氣息已經不勻,劍氣的方向稍有偏差。女子蓮步騰挪間,柔韌的細腰一扭,倚著傘面避開劍氣,仍來得及以磅礴內力幻出七八傘影朝他襲去。

  江歲白衝進人群的時候,身上並未佩劍,此時一著急,隨便搶了個弟子的劍,猛地衝上去一一擊散那些傘影,霜白的劍氣盤旋在劍身周,浮起一層細細的碎冰,顯出持劍人蓬髮的怒氣。

  “你!”江歲白咬牙咬得腮幫子都鼓起來,還是不敢再冒犯這位師伯,他潛意識覺得,惹了這位師伯生氣,後頭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萬一她再對師父說點什麼,豈不糟糕透頂。

  “好了,徒弟。”沈問喘過氣來了,趕忙澄清,“師姐只是檢查一下我的武功有沒有退步,這段時間我確實疏於練功了。”

  “你也不用著急。”她的劍尖換了個方向,劍身上映過她挑釁的笑,“這就輪到你了。”

  ……

  以快劍自傲的太白弟子們,今日終於有了相形見絀,孤陋寡聞的挫敗感。

  什麼時候,天香弟子也能出劍這麼快了?

  也正因如此,他們有幸見到了江大魔王的全部實力。霜劍一擊如雷掣風馳,劍鳴龍吟不絕,罡風掃起地上殘雪,冰霧激揚,瞬間令圍觀的圈子被推開一丈遠。然而這樣極快極清的一劍,卻並未破開它所向之處。天香的傘收攏起來,在那一瞬間,傘骨擦著劍光尋到持劍柄的手,輕點幾處,令江歲白臂肘一麻,劍脫了手。

  “不堪一擊。”女子輕哼一聲,撐傘轉過身來。

  但她並未像想像中那樣輕飄飄地成功旋身。

  江歲白左手撈起半空墜下的劍,胸中聚氣不散,上身彎成了極致的弧度,貼著地面掃過來,調轉身法快得落下銀白的殘影。他逼著她不得不躍空躲招,又重新將劍換到右手,騰出左手使飛鏢定穴,步法錯綜繞到背後,利劍改刺為劈,霜風凜冽,將劍意生生聚出狂橫的刀氣。

  她小輕功使不出來,只好舉傘硬抗,劍劈進傘骨間,瞬間將堅韌的金絲絹劃裂,她趁機收傘,傘骨夾住劍身,總算減緩了下劈的力道,這才少有餘裕,挽了輕巧的劍花,使出玉簾拂衣。

  江歲白貼的太近,一時沒能避開,掂量掂量自己餘下的內氣,覺得還能硬抗,便趁著最後一點靈活的時間抽出劍來,準備為下一擊蓄力。

  可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師伯把他吊在傘上後,就沒再出手,反而退到師父身邊,又悄悄說了些什麼。

  聲音太小,江歲白聽不見,氣悶。

  他只能看見師父從一開始惶恐的苦笑變成驚訝,又變成極為溫柔的微笑。

  ——他最喜歡的、一般只有師父看見他時才會露出來的那種。

  玉簾拂衣的控制時間結束了,他們的談話也結束了,江歲白揉揉手腕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質問,又被他師伯搶走話頭:“你這功夫也就一般般,還得練,你也甭瞪我,我把話撂這兒。”

  “你們在山門裡頭待著,消息不通。我來這兒的路上,可是聽說了不少要找你尋仇的傢伙。”

  “只有你們兩個人足夠強,不怕江湖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才能放心讓你跟他在一塊兒,你們之間其他的事情,我懶得管,也沒必要,過日子的是你們兩個。”女人將劍刷一聲收回傘中,“不過以後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事情,及時通知我,聽見沒?我,還有師門,要比你們想像中還可靠得多。”

  江歲白一時愣住了,他根本搞不清為什麼師伯變臉這麼快。沈問及時拍拍他肩膀,朗笑道:“師姐承認你了。”

  江歲白稀里糊塗地叫:“多謝師伯…師姐?”

  她把傘丟給江歲白,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嘴角噙著笑:“叫什麼師姐,還給我好好叫師伯。聽說你會修傘,既然是你劃破的,你負責補好,什麼時候弄好,我什麼時候走。”

  沈問笑吟吟地看著他,似乎還挺為修傘這事驕傲的。

  “哦對了,要是今天修不好,我晚上住你們隔壁,聽見什麼概不負責。”

  看著即將沉沒的夕陽,沈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

  “不行,我還是去補完吧!”江歲白在床上像烙燒餅似的翻騰了好多遍,終於耐不住,直挺挺坐起身來,撩開一半床縵。月光流瀉,鋪散在他銀白的髮絲間,那雙微微低伏的獸耳投下淺色的陰影。

  沈問倒有些疲倦,久不動手,他的身體跟不上意識,跟師姐那一場切磋又用了十分力,現在未免反映在肌體上,到處都酸痛。他打了個呵欠,眼裡淚花迷濛地看徒弟,含含糊糊笑道:“她定是在逗你,不必那麼著急,為師還想多留她幾天敘敘舊呢。”

  江歲白看見這樣的師父,心頭就忍不住泛起熱流,俯身下去親他眼睫,舔吻那些淚花,悄悄問:“那麼現在她不在隔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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