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你我總是有緣的……天太凍了，隨我回去吧。”
有緣？
這兩個字最讓春水無力。
她把披肩拿下，放回柳語堂的手中。
“我這輩子跟很多人都有緣，可惜到最後沒有一位善終。柳語堂，要感謝你的地方很多，我也曾經對你有過許諾。但……你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會開心，會幸福嗎？”
雪太大了，迷了柳語堂的眼，讓她有些看不清春水了。
“沒關係。”柳語堂的眉眼間還是秀麗而正氣，仿佛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時那位為民請命的好官，“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全部，看著你難過一生，也是可以接受的。”
“……”春水眼皮跳了一下，“你……”
柳語堂轉身看銀白色的天空，嘆息：“如果我這一生，沒有遇見你就好了。”
春水沖入囚-禁宋漫郡的屋內，空空如也。
屋子裡還瀰漫著香薰的氣息，床上還留著一絲體溫和奇怪的藥味，說明人未走遠。
春水看著鐵銬破損的截面光滑平整，定是被利器削開，宋漫郡已經全身檢查過沒有再私藏武器，那麼帶走她的人是……
侍衛也不見了，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所以從一開始侍衛就被調走了？
好一個請君入甕的把戲。
一張紙條落在地上，春水拾起，點了油燈對著一照，血氣上涌，見柳語堂踱步而來，她上前用盡全力一掌豁在對方的臉上。
“無恥！”春水氣紅了眼，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做得這下流無恥的事！”
柳語堂不躲不閃，望著地面呵呵起笑：“彼此彼此吧。”
春水面龐發燙，從她身邊穿過往外奔去。
“春兒，你要去哪？”柳語堂悠閒地靠在門邊緩聲問道。
“天大地大，只要不待在你的身邊！”
“那你只有一死。”
春水明白現在的柳語堂手中掌管著夏朝大數兵權，皇上也在她手裡，若她想要稱帝也並非難事。宮中所有人的矛頭只是對著來歷不明禍害皇上的延孝皇后，對於柳語堂更多的是敬畏之意。
只要春水離開了柳語堂的庇護，只要柳語堂有心，她的確難逃一死。
“誰都是會死的，但我不會死在你身邊。”春水留給柳語堂一個黑夜裡最明媚的笑容，面對死亡的威脅，她笑得如同重生。
不能放下仇怨嗎？
宋漫貞的面龐在雪夜裡如此清晰。
她偶爾鎖緊的眉頭，說話時總是一副在思索的模樣，笑起來也是坦然溫潤。
浮世間爾虞我詐，只有她心純如雪。
春水並不知道宋漫貞去了何方，但卻有一個聲音在她心裡不斷地呼喚。
我在這裡，來我的身邊。
深夜，皇宮西門。
高高的宮牆阻擋了馬車前行的步伐，宮牆上等著燈火，隱約可以瞧見士兵握著長戟在來回走動。厚重的大門口火把熊熊，精壯的士兵一字排開，無論何時都一副嚴正以待的姿容。
馬車的布簾被掀起一條fèng，宋漫貞從fèng隙內往上瞧去，不做聲了。
坐在馬車前穿著短衫帶著官帽的人若是不說話，黑夜裡也是難以發現她是女子的。
“沒有通行牌估計很難出宮。”宋漫貞對著馬車夫說道。
馬車夫抬頭，竟是宋漫郡的臉龐。
“西門看守最是鬆散，卻也有這等架勢，夏樽明也不枉費一代桀雄。”失語糙的藥效不過一個時辰，過了藥效自然便可說話了。
“我看，我下去試試？這些士兵應該也是認得我的，就算無法出宮也不會有大礙。”
“不必單純露臉，我跟你一同去。”宋漫郡先行下了馬車。
“可是……”
宋漫郡從袖子裡掏出個小藥瓶，壓在宋漫貞的掌心。
“這是？”
“罌燚花根精碾出的汁，噴在人面可讓人在短時間內失去心智。”
“原來你方才堅持要去一趟御花園就是為了找這個……”
“沒錯，所以冰雪天罌燚花早也敗了，但根精卻還有些留在土壤里，隨意一挖還是能挖著一些。你的小春水當初只想著用罌燚花迷了夏樽明的心智，讓他受盡蠱惑之苦抑鬱到半死之境，卻沒想到也是她親手給了我們逃走的機會。”
提到春水的名字，宋漫貞不再言語。
她知道春水恨宋漫郡，也曾說過宋家都是她的敵人，可是在宋漫貞心裡從未想過春水能做出這等事情！
想讓她們姐妹相殘，這算是最殘酷的報復嗎？
踏出了這扇宮門，你我也算是緣分盡了。
再也不相見了吧，就從紅塵相忘。
宋漫郡看著宋漫貞難過的臉龐，並沒有言說柳語堂餵藥之事。
宋漫貞走到士兵面前，對方認出了她的大學院的安沐大人，卻依舊上前盤問。
宋漫貞藉口為延孝皇后回家探親，對方卻又疑惑：“沒聽說有此安排，如果有這等事早也該通知我們的。”
“因為是延孝皇后的私事，所以趁夜出宮，並不想要伸張。”
“如此……”士兵上下打量著宋漫貞，依舊非常不信任，“那，延孝皇后的令牌呢？可否借我一看？”
宋漫貞笑道：“可以。”手伸入袖中，正欲把小瓶掏出來，卻聽身後響起一個女聲。
“安大人何以比本宮更加心急先走一步？”
宋漫貞渾身一震，回頭望去，竟看見春水徒步而來。
☆、71誓雪恨
延孝皇后親自出馬，順利帶著宋家姐妹出了宮。
而這尷尬的三人行註定是悄聲無息的。
宋漫貞知道春水是為了護她，此中情意竟是如此難言。
馬車不過行出三里地，驟聽身後傳來漫天鼓聲。
“抓住她們！別讓她們跑了！”
宋漫貞回頭，見士兵從宮門湧出，戰車狂奔，宮牆之上弓箭手蓄勢待發！
“駕！”宋漫郡狠狠一鞭抽在馬臀上，馬吃疼狂奔，弓箭如暴雨狂至，插入土地簌簌做聲。
馬腿中箭，馬車劇烈搖晃春水險些跌出車外，宋漫貞用力抱住她將她拽回。
“你們坐好！”宋漫郡御馬之術甚是高明，且此馬也是戰馬出聲，雖腿部中箭卻雄姿勃發，一聲長嘶拔蹄狂奔！
“為何有追兵！”宋漫貞疑惑。
宋漫郡笑道：“那就要問你的好皇后了！”
春水道：“我若要殺你們何須放你們出城？”
宋漫貞道：“是柳語堂……春水，你竟會如此冒險？這樣一來你也就成為了柳語堂的眼中釘。”
“眼中釘？如果她真的能徹底把我當做眼中釘，這些年我也就沒有白活了。”
“可是你不是一直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嗎？”
春水用不解的眼神看宋漫貞。
“你今夜送我紙條約我出門，讓我險些錯認我大姐為你……”
春水笑道：“宋漫貞，有時感嘆你純真，有時候又感嘆你愚笨。柳語堂隨便玩個把戲你就信以為真？你覺得我會對你做出那種事來？”
宋漫貞也笑：“我以為你不知道我光憑一個呼吸，就能夠認出你。”
寒風如利刃割在她們的臉龐上，但她們卻一心想要馬跑得再快一些，身後可是有貨真價實的利刃在等著她們。
宮牆上的弓箭手已經無法攻擊到她們，但戰車卻緊追不捨，黑夜曠野中只聽馬蹄隆隆！
“火攻！”戰車之上為首將領下令，極度顛簸之中宋漫貞視線狂顫，見後方火光大作，戰車的投石器上已然放上了燃燒正旺的火石。
“投！”
一聲令下，無數火石拔地而起，破空之聲壓著宋漫貞的耳根，周身的溫度陡然增高。
“小心！”宋漫貞驚叫，無數火石從天而降，宋漫郡目光向上斜挑，見一火石馬上就要對準馬頭砸下，她雙臂緊拽韁繩，硬是把馬頭拉了回來。
火石砸在馬頭之下，馬前腿高舉望天長鳴。宋漫郡趁勢調轉了方向，繼續狂奔。
“對付一輛馬車竟觸動如此陣仗，柳語堂生怕事情鬧不大。”宋漫郡手掌發紅出血，神態卻是輕鬆自若，還不忘調侃幾句。
春水接話：“這一車上都是她想要殺的人，難得能湊到一起，如何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要趕盡殺絕。”
宋漫郡道：“不不，她最想殺的人只是你而已，我們都是陪葬。”
“……”宋漫貞坐在一邊，心想如此為難之際這兩人還有心玩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仇人。
有緣？
這兩個字最讓春水無力。
她把披肩拿下，放回柳語堂的手中。
“我這輩子跟很多人都有緣，可惜到最後沒有一位善終。柳語堂，要感謝你的地方很多，我也曾經對你有過許諾。但……你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會開心，會幸福嗎？”
雪太大了，迷了柳語堂的眼，讓她有些看不清春水了。
“沒關係。”柳語堂的眉眼間還是秀麗而正氣，仿佛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時那位為民請命的好官，“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全部，看著你難過一生，也是可以接受的。”
“……”春水眼皮跳了一下，“你……”
柳語堂轉身看銀白色的天空，嘆息：“如果我這一生，沒有遇見你就好了。”
春水沖入囚-禁宋漫郡的屋內，空空如也。
屋子裡還瀰漫著香薰的氣息，床上還留著一絲體溫和奇怪的藥味，說明人未走遠。
春水看著鐵銬破損的截面光滑平整，定是被利器削開，宋漫郡已經全身檢查過沒有再私藏武器，那麼帶走她的人是……
侍衛也不見了，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所以從一開始侍衛就被調走了？
好一個請君入甕的把戲。
一張紙條落在地上，春水拾起，點了油燈對著一照，血氣上涌，見柳語堂踱步而來，她上前用盡全力一掌豁在對方的臉上。
“無恥！”春水氣紅了眼，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做得這下流無恥的事！”
柳語堂不躲不閃，望著地面呵呵起笑：“彼此彼此吧。”
春水面龐發燙，從她身邊穿過往外奔去。
“春兒，你要去哪？”柳語堂悠閒地靠在門邊緩聲問道。
“天大地大，只要不待在你的身邊！”
“那你只有一死。”
春水明白現在的柳語堂手中掌管著夏朝大數兵權，皇上也在她手裡，若她想要稱帝也並非難事。宮中所有人的矛頭只是對著來歷不明禍害皇上的延孝皇后，對於柳語堂更多的是敬畏之意。
只要春水離開了柳語堂的庇護，只要柳語堂有心，她的確難逃一死。
“誰都是會死的，但我不會死在你身邊。”春水留給柳語堂一個黑夜裡最明媚的笑容，面對死亡的威脅，她笑得如同重生。
不能放下仇怨嗎？
宋漫貞的面龐在雪夜裡如此清晰。
她偶爾鎖緊的眉頭，說話時總是一副在思索的模樣，笑起來也是坦然溫潤。
浮世間爾虞我詐，只有她心純如雪。
春水並不知道宋漫貞去了何方，但卻有一個聲音在她心裡不斷地呼喚。
我在這裡，來我的身邊。
深夜，皇宮西門。
高高的宮牆阻擋了馬車前行的步伐，宮牆上等著燈火，隱約可以瞧見士兵握著長戟在來回走動。厚重的大門口火把熊熊，精壯的士兵一字排開，無論何時都一副嚴正以待的姿容。
馬車的布簾被掀起一條fèng，宋漫貞從fèng隙內往上瞧去，不做聲了。
坐在馬車前穿著短衫帶著官帽的人若是不說話，黑夜裡也是難以發現她是女子的。
“沒有通行牌估計很難出宮。”宋漫貞對著馬車夫說道。
馬車夫抬頭，竟是宋漫郡的臉龐。
“西門看守最是鬆散，卻也有這等架勢，夏樽明也不枉費一代桀雄。”失語糙的藥效不過一個時辰，過了藥效自然便可說話了。
“我看，我下去試試？這些士兵應該也是認得我的，就算無法出宮也不會有大礙。”
“不必單純露臉，我跟你一同去。”宋漫郡先行下了馬車。
“可是……”
宋漫郡從袖子裡掏出個小藥瓶，壓在宋漫貞的掌心。
“這是？”
“罌燚花根精碾出的汁，噴在人面可讓人在短時間內失去心智。”
“原來你方才堅持要去一趟御花園就是為了找這個……”
“沒錯，所以冰雪天罌燚花早也敗了，但根精卻還有些留在土壤里，隨意一挖還是能挖著一些。你的小春水當初只想著用罌燚花迷了夏樽明的心智，讓他受盡蠱惑之苦抑鬱到半死之境，卻沒想到也是她親手給了我們逃走的機會。”
提到春水的名字，宋漫貞不再言語。
她知道春水恨宋漫郡，也曾說過宋家都是她的敵人，可是在宋漫貞心裡從未想過春水能做出這等事情！
想讓她們姐妹相殘，這算是最殘酷的報復嗎？
踏出了這扇宮門，你我也算是緣分盡了。
再也不相見了吧，就從紅塵相忘。
宋漫郡看著宋漫貞難過的臉龐，並沒有言說柳語堂餵藥之事。
宋漫貞走到士兵面前，對方認出了她的大學院的安沐大人，卻依舊上前盤問。
宋漫貞藉口為延孝皇后回家探親，對方卻又疑惑：“沒聽說有此安排，如果有這等事早也該通知我們的。”
“因為是延孝皇后的私事，所以趁夜出宮，並不想要伸張。”
“如此……”士兵上下打量著宋漫貞，依舊非常不信任，“那，延孝皇后的令牌呢？可否借我一看？”
宋漫貞笑道：“可以。”手伸入袖中，正欲把小瓶掏出來，卻聽身後響起一個女聲。
“安大人何以比本宮更加心急先走一步？”
宋漫貞渾身一震，回頭望去，竟看見春水徒步而來。
☆、71誓雪恨
延孝皇后親自出馬，順利帶著宋家姐妹出了宮。
而這尷尬的三人行註定是悄聲無息的。
宋漫貞知道春水是為了護她，此中情意竟是如此難言。
馬車不過行出三里地，驟聽身後傳來漫天鼓聲。
“抓住她們！別讓她們跑了！”
宋漫貞回頭，見士兵從宮門湧出，戰車狂奔，宮牆之上弓箭手蓄勢待發！
“駕！”宋漫郡狠狠一鞭抽在馬臀上，馬吃疼狂奔，弓箭如暴雨狂至，插入土地簌簌做聲。
馬腿中箭，馬車劇烈搖晃春水險些跌出車外，宋漫貞用力抱住她將她拽回。
“你們坐好！”宋漫郡御馬之術甚是高明，且此馬也是戰馬出聲，雖腿部中箭卻雄姿勃發，一聲長嘶拔蹄狂奔！
“為何有追兵！”宋漫貞疑惑。
宋漫郡笑道：“那就要問你的好皇后了！”
春水道：“我若要殺你們何須放你們出城？”
宋漫貞道：“是柳語堂……春水，你竟會如此冒險？這樣一來你也就成為了柳語堂的眼中釘。”
“眼中釘？如果她真的能徹底把我當做眼中釘，這些年我也就沒有白活了。”
“可是你不是一直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嗎？”
春水用不解的眼神看宋漫貞。
“你今夜送我紙條約我出門，讓我險些錯認我大姐為你……”
春水笑道：“宋漫貞，有時感嘆你純真，有時候又感嘆你愚笨。柳語堂隨便玩個把戲你就信以為真？你覺得我會對你做出那種事來？”
宋漫貞也笑：“我以為你不知道我光憑一個呼吸，就能夠認出你。”
寒風如利刃割在她們的臉龐上，但她們卻一心想要馬跑得再快一些，身後可是有貨真價實的利刃在等著她們。
宮牆上的弓箭手已經無法攻擊到她們，但戰車卻緊追不捨，黑夜曠野中只聽馬蹄隆隆！
“火攻！”戰車之上為首將領下令，極度顛簸之中宋漫貞視線狂顫，見後方火光大作，戰車的投石器上已然放上了燃燒正旺的火石。
“投！”
一聲令下，無數火石拔地而起，破空之聲壓著宋漫貞的耳根，周身的溫度陡然增高。
“小心！”宋漫貞驚叫，無數火石從天而降，宋漫郡目光向上斜挑，見一火石馬上就要對準馬頭砸下，她雙臂緊拽韁繩，硬是把馬頭拉了回來。
火石砸在馬頭之下，馬前腿高舉望天長鳴。宋漫郡趁勢調轉了方向，繼續狂奔。
“對付一輛馬車竟觸動如此陣仗，柳語堂生怕事情鬧不大。”宋漫郡手掌發紅出血，神態卻是輕鬆自若，還不忘調侃幾句。
春水接話：“這一車上都是她想要殺的人，難得能湊到一起，如何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自然是要趕盡殺絕。”
宋漫郡道：“不不，她最想殺的人只是你而已，我們都是陪葬。”
“……”宋漫貞坐在一邊，心想如此為難之際這兩人還有心玩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