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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飯已經在客棧大堂的一張桌上擺好,況燭還沒從昨夜的溫存中適應,目光幾次想看宋嶼寒,卻又都怯怯地別開了,臉皮薄到這種程度,讓宋嶼寒不禁有些發愁。

  一頓飯吃完,兩人對著空碗空盤子看,宋嶼寒一貫少話,這時候卻也沒什麼改觀,況燭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乾脆自暴自棄地想,就這麼呆著算了。

  不過,事實證明,這些彆扭的心思果然還是因為太閒了才會有。

  況燭還在心猿意馬地對著碗發愣,宋嶼寒卻突然站了起來,拖住況燭就走。

  被突然這麼一拽,況燭回過神來,抬眼看到宋嶼寒臉色不對,連忙道:“怎麼了?”

  宋嶼寒把手指搭上嘴唇,示意噤聲,拉著況燭幾步併到樓梯後面。

  況燭挨住他,壓低聲音道:“你看到什麼了?”

  宋嶼寒道:“太虛觀弟子。”

  況燭驚道:“太虛觀?”

  宋嶼寒猶豫了一下,悄聲道:“不過不是那些叛亂的人,是莫大哥他們……”

  聽了這話,況燭的表情突然有些尷尬:

  “你……不想見他們?”

  宋嶼寒道:“見他們做什麼?”

  況燭吐了吐舌頭:“你不早說!我臨來的時候告訴他們,莫宗主傷好了的話要想找我們,就到酒坊村來!”

  宋嶼寒皺眉道:“難怪他們找的這麼准。”

  況燭疑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見他們?”

  宋嶼寒低頭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莫大哥總想讓我做掌門。”

  “掌——”況燭自覺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裡滿是驚愕。

  “他們走了,應該去別處找了,”宋嶼寒視作不見,“不能再呆在這裡,我們換個地方去。”

  “……去哪?”

  “先走,到時候早說。”宋嶼寒二話不說,拖著況燭出了門,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莫道然帶人離開的方向,朝相反的那面走了幾步,到了客棧前的一片空地,“阿炎,出來。”

  手指幾動,火光瞬間燃起,炎鳳扇動翅膀,橫飛落地。

  “這就走?”況燭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叫道,“鳳凰!我看見宋師弟的鳳凰了!”

  “切,被發現了,”宋嶼寒露出罕有的不甘神情,些許的孩子氣讓況燭覺得新奇不已,宋嶼寒不容他繼續觀察,拉著況燭躍上鳳背,“阿炎,朝西飛,越快越好!”

  鳳凰聞令,疾速騰空,帶起倏地一陣烈風,況燭低頭,發現那群太虛弟子已經朝這邊奔來,卻在視線中越來越慢,越來越小。

  顯得有些無助。

  “嶼寒——!!”

  莫道然心急火燎的一聲喊,傳進耳朵,宋嶼寒忍不住低頭望了一眼,不知心裡想了什麼,但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前方廣袤中原,不知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衝來更!

  說什麼呢!?

  寫拉燈寫的我手腳發軟……好想咆哮嗷!!【喂!

  於是呢,這個故事T_T

  誒真的已經寫到這裡這麼嚶嚶嚶……好快呀……32

  32.輕重 …

  況燭和宋嶼寒無牽無掛,乾脆一路向西飄蕩,越過中原,行入巴蜀地界,路上小鎮安居樂業,宛若桃源。

  仗著醫術見長,每到一處,況燭便乾脆打上冰心堂的旗號,小行醫術,沿途幫了不少的人,也被百姓們幫了不少的忙,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東方的戰亂在繼續蔓延,況燭卻發現,西面人心惶惶的風波已經平息了。

  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來說,慌張是沒有用的——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他們的生活恢復了原本的寧靜和安穩:“妖魔沒有打過來”,或者是“至少現在還沒有打過來”,又或者“有可能永遠都打不過來了”——百姓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恬恬淡淡的過日子,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況燭曾經問他們,如果災禍真的降臨要怎麼辦,他們無奈地笑笑,道,應是命數至此,掙扎無用。

  望見這些羸弱百姓的豁達,況燭不禁有些感嘆。

  是日,燕丘失守,江南告急。

  想到自小生長的地方正陷入戰亂,況燭有些心痛,卻無能為力。

  雲軒城失守,桃花林塗山氏投誠,桃溪,青田,夏苑,相繼淪陷,一個個消息接踵而至,江南潰敗的速度快得令人髮指,尤其是冰心堂伏楓叛亂,更是讓況燭難受不已。

  伏楓,與紫荊師出同門,雖然兩人在醫毒方面一直有所爭執,但況燭仍覺得他是個正直的人。

  叛變,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你若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我豈不是早就遺恨而死?”

  好在身邊的人是宋嶼寒,有個更慘的人墊著,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況燭確實頓覺安慰。

  百姓們自然也聽說了江南戰亂,有心細的人看出況燭的憂慮,好心地用他們的那句話替他開解。

  ——應是命數至此,掙扎無用。

  第一次聽到這句安慰時,況燭還並沒有覺得什麼。

  後來的一天,兩人在紅木林中露宿,碰到幾個林中紮營的獵戶,有個獵人打獵時被白虎咬傷,在營中躺了好幾天都沒有好,況燭於是主動請纓替他醫治,那人康復之後殷勤地幫他們搭了帳篷,道謝不迭:

  “要是沒有你們,我這個小獵戶還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的友人也在一旁搭腔道:“我們這些人沒用的很,要不是八大門派,大荒現在早就完了。”

  況燭一愣,不禁回味起這句話。

  “命數至此,掙扎無用”,雖是豁達,但也是弱勢的自嘲和無奈。

  回到休息的地方,宋嶼寒見他一言不發,神情凝重,不由道:“又怎麼了?”

  況燭抬起頭,為難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很無恥?”

  宋嶼寒淡淡道:“你病了麼?居然開始自己罵自己了。”

  況燭甩甩頭,皺起眉:“我們是不是一直在逃?”

  自己逃出冰心堂,宋嶼寒逃出太虛觀,明明是兩大門派里頗有些地位的人,卻在這種時候將門派棄之不顧。

  “陸大哥和江姑娘在太古銅門參戰,留山和童千斤在天機營備戰,但是我們倆……在幹什麼?”

  一直以來憧憬的生活就是四海為家,而現在,不僅夢想實現了,陪在身邊的人竟然還是宋嶼寒。

  拋卻大荒另一頭的危難,這樣的日子簡直完美。

  可就是那唯一的不足,最讓況燭覺得不安。

  宋嶼寒明白了他的心思,伸手拉過人來,習慣性地按進懷裡。

  “你不喜歡?”

  況燭沒有回答,依賴性地朝對方懷裡鑽了鑽,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宋嶼寒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在亂葬崗的時候,張凱楓問過我和陸南亭一個問題。”

  況燭一愣,努力回想,逐漸有了些印象:

  “是要救誰的那個問題?”

  “是。”

  許多年前,面對同樣的危難,陸南亭選擇的是放棄張凱楓,帶領眾弟子撤離險境。

  宋嶼寒低頭道:“是我的話,我只救你。”

  “……你想說什麼?”

  “你不願做掌針,原因是?”

  “因為不想一輩子悶在那裡,還……”況燭躊躇了一下,低聲道,“還因為你。”

  “我不想做掌門,道理也是一樣,”宋嶼寒頓了頓,沉聲道,“自己,和門派的基業,孰輕孰重?”

  答案很明了,況燭苦笑:“當然是門派重要。”

  “但是你卻選了自己。”

  況燭無言以對。

  “陸南亭是大俠,我不及他。”宋嶼寒仰起頭,“我還是自私的人。”

  況燭心底一沉,不由道:“那你會不會變?”

  “如果我想通了,也許會,”宋嶼寒輕笑道:“怎麼?怕我到時候拋下你?”

  況燭從他懷裡掙出來,眯起眼睛:

  “你別忘了,我有可能比你先想通。”

  宋嶼寒一愣,重新把人扯回來:

  “威脅我?”

  “怎麼敢——誒?喂!別,別亂碰……!”

  宋嶼寒故意逗他,況燭漲紅了臉,迅速掙脫開來,退遠幾步。

  ……這傢伙最近越來越猖狂了。

  正這麼想著,帳篷的帘子一晃,只聽一個獵戶道:“大夫,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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