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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一道:「哦,原來是不親近。」

  句狐閉嘴。

  謝一再道:「這場屠殺涉及到大大小小四十個門派,只要是能說出名號的,都有弟子折損在這裡。當今華朝皇帝在馬背上取得天下,那些禁軍統領十有八九出身於江湖。現在賈抱朴施計將所有門派一網打盡,亂了統領的根基,他們勢必不安,要求皇帝徹查此事。皇帝經過三十年的皇權浸漬,我不相信他還能容得下這些草莽出身的老臣,依照他前面對付李復的手段,他一定假借這個機會查案,暗中將那些統領全部清除。這樣,留下來的都是正規血統的軍士,皇帝睡覺也會安心。等他再想著去追查葉公子下落時,那賈抱朴說不得又做些翻雲覆雨的手段,攪動皇城人心惶惶。甚至,他還可以反口污衊皇帝容不得江湖人,唆使門派其餘弟子反抗帝軍,暗中禍亂了中原。如果此時,有人出面平息動亂,誅殺賈抱朴,那他是不是可以聚集民心,使天下志士團集在他周圍?所以說,無論賈抱朴怎麼做,對於他想報效的人,是百利而無一害。剛才公子也聽見了,袁木先生是怎麼說的,他說『我們做這些,並非無奈而是勢在必行』,由此可見,他們準備好久了,也準備足夠了,僅僅是在等待一個機會,機會一到,為了他們的主人,即使眼看著要牽連眾多無辜人士,他們也不會回頭了。而那個主人,一定要隱藏得很深,不能讓外人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他的出現,是奠基著眾人的屍骸走出來的。公子你說,放眼整個華朝,誰還能有這個資格讓讓郭老爺子、丁皰師傅、袁木先生前後爭先赴死,能讓三百多名莊丁乖乖吃下藥丸而不反抗?如果他本人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誰會甘願臣服在他腳下?」

  句狐驚立原地,嘆道:「你很可怕,能知一而推三,還好我不是你的敵人。」

  謝一道:「我是南翎國人,與你們華朝無關。你自然也不是我的敵人。」她寂然走向焚燒了的石屋地基,輕聲說道:「這天下,只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人才可怕。」

  第 11 章

  郭果仍在沉睡,謝一撕下布襯塞住她的兩耳,將她的頭偏向於自己右肩,循著殘跡找著什麼。句狐跟在後邊,道:「在找出口嗎?」

  正說著,謝一用腳尖踏了踏一塊地磚,應聲而開一道地門,裡面無光,黑魆魆的。

  謝一當先走了進去。句狐試探著下石頭台階,問道:「你看得見麼?」

  謝一道:「看得見。」

  句狐伸手在眼前晃動一下,可是他什麼都看不見。他想了想,又問:「謝姑娘是自小練習目力,所以與常人見識不同?」

  「是的。」

  句狐晃開火摺子,憑藉微弱火星,他看清了謝一在前,腳步沒有絲毫遲疑,兩邊石壁擠壓過來,也阻擋不住她的身影。前面通道分向左右兩邊,她毫不猶豫拐向右側。句狐連忙道:「謝姑娘怎麼知道走這邊?」

  謝一用手扶住郭果後腦,似乎在保護著她不受前方景況的衝擊。句狐沒怎麼看明白她的舉止,沒想到她說話了。「我記得地道的格局。朝左是連著假樹地基,朝右是通向萬骨窟。再朝前走就是聯通了大門的機關,小小和雞大哥肯定還在那裡。」

  很快,句狐就看到了萬骨窟,也明白謝一不讓孩子看到和聽到的道理了——只因坑底血骨淋漓,肢體殘破,橫七豎八地堆著幾十具屍體。

  萬骨窟是個石室,左右兩邊分布著大小不一的石床,床邊有水槽,正流淌著鮮紅的血液。一兩具衰亡的屍體正陳列在上面,腦門上猩紅斑駁,連皮帶毛髮一起被揭去。石床上豎立著燈盞,燈火一爆,撒落兩點火星,濺落在頭骨上,馬上發出一股怪味。地上挖出了石坑與水道,血水滑落一起,經稀釋,流向更深更隱秘的底部。

  句狐掏出手絹掩住嘴鼻,謝一見狀,扯走他的絲帕纏在郭果的脖頸上,用較少的清香驅逐孩子在睡夢中的不安情緒。句狐只得用袖口捂住鼻子。

  石室很大,除去陳列的分屍床具,前面還有石頭桌椅。

  謝一從兩行石床及屍體前穿過。一些屍體的毛髮和皮膚未剔除乾淨,毒味跑了出來,混合在松香油里,直熏得她作嘔。有的半邊腦袋耷拉在床邊,綾羅綢緞垂泄下來,在無風的石室輕輕搖擺,白色黑色紅色三種齊動,刺眼的色彩甚至比招魂幡還要恐怖。

  句狐邊挪腳邊皺眉,說:「從衣服上來看,這些是家眷或者婢女。」

  謝一足不沾地走過。

  句狐又道:「對她們太殘酷了。」

  謝一卻道:「前面還有。」

  句狐走上前,果然看到了一批藥人杵立在牆壁前,兩眼呆滯,身體僵硬。他大膽地摸了摸藥人鼻息,無動靜,悚然道:「這些人死了?」

  謝一抱著郭果站在相連石室門前,回頭看著他。「山莊的秘密已經被公子揭穿,郭老爺子再留著他們也無用處。三天過去,如果不續藥,他們也會正常死亡。」

  句狐看著一具具靠壁的石屍,不住搖頭嘆息。屍體臉色發紫,和昨晚見著的青皮面孔已然不同,這一點,也是毒深無解的證據。

  謝一伸手在石壁上摸索,觸動機關,那扇石門轟然轉開,露出了一道狹窄的縫隙。句狐順著縫隙擠過去,又看到一些藥人零散擱置著,他們和隔壁那批不同,還有點知覺似的,正一點點舉著手指,放佛在努力彎曲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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