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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ita愉快的接受了人魚們的祝福,之後她遠望著他們離開。

  她在回程里繼續愉快的告訴Gugliemo,那些人魚自稱為鮫族;他們都是雄性,沒有雌性,所以只有和外族通婚生下子嗣,雄性會被接回大海,雌性則被留給女方撫養,就像Pita和她的姐姐Pinta,她們就有半人魚的血統;他們的壽命很長;他們的眼淚會化成珍珠;美人魚公主什麼的童話故事其實毫無根據……

  Gugliemo一路沉默,Pita以為他是被嚇壞了,又或者是心臟犯病了,所以停下了準備繼續說下去的嘴。

  Gugliemo為此而鬆了一口氣,他當時站在礁石上,從心底一直寒徹全身,他覺得自己又一次被拋下了,甩到了很遠的地方。他的母親和Tom一樣,會一種他一輩子都無法學會的語言,擁有一種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得到的特殊力量。

  “媽媽,我們以後再也不去看那些奇怪的魚類了,好嗎?”Gugliemo祈求。

  Pita儘管疑惑,儘管不舍,但她還是會滿足自己兒子的任何一個願望。所以她輕點了一下頭,她熱愛大海,但她卻輕易的捨棄了,只因為那是Gugliemo的願望,即使是任性的願望也不例外。

  但是Pita並沒有放棄讓Gugliemo喜歡上鮫族的希翼,她總是以各種理由誘惑著Gugliemo,對此Gugliemo表現出了極其不配合的厭惡態度,不屑一顧。

  “親愛的,你看見Pinta姨母耳朵上的那個人魚耳飾嗎?”Pita母親的小智慧開始啟動。

  Gugliemo不耐煩的前傾身子,仔細看了一眼照片上Pinta隱藏在髮絲之間耳朵上的飾品,那個耳飾幾乎包裹了她全部的左耳輪廓,很精緻也很美妙。

  Gugliemo點了點頭,“我看到了,Pita。”他一般不怎麼喜歡叫Pita母親,除非是在他有求於她的時候。

  “那麼你喜歡嗎?”Pita循循善誘。

  “喜歡。”Gugliemo直截了當的回答。

  “你想要嗎?”Pita的眼睛開始閃著亮光。

  “想。”Gugliemo回答的很乾脆,就像那個“喜歡”的答案一樣乾脆。

  “可是我姐姐的那個已經跟著我姐姐一起消失在了英國,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多和鮫族們做交流,你知道的……”Pita好像看到了希望。

  “不要!”Gugliemo這一次的回答同樣乾脆。

  Pita無奈。隨後,她開始嘗試用一個人魚掛墜來誘惑Gugliemo,卻得到了幾乎一模一樣的答案。

  只能說,這是一對同樣幼稚的母子。= =

  第十八章

  Gugliemo在五歲之前都沒有見到過他的父親薩爾瓦多,他一直和他體弱多病的母親Pita住在佛羅倫斯的白百合莊園,直到1960年年底,Pita死於一次有預謀的暗殺。

  危險來臨的時候,那個柔弱的女人不顧一切的將Gugliemo撲倒,死死的摟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當做盾牌,顫抖的手緊緊的捂著Gugliemo的眼睛,仿佛要將所有的罪惡都遮擋在Gugliemo的世界之外。Gugliemo再熟悉不過的溫熱液體就這樣落滿了他的身上,刺鼻的味道令Gugliemo不斷的嘔吐,直至連胃裡的酸水都吐乾淨了才不得不罷休。

  簡單卻典雅的莊園被濃厚的血腥味所籠罩,那一夜大霧瀰漫,好像連那銀灰色的大霧都被侵染上了絲絲的猩紅色,變成了淡淡的血霧。

  Gugliemo的眼睛在Pita的手掌之下並沒有合上,只是直愣愣的適應著黑暗,適應著Pita已經失去生機的柔荑掌面偶爾觸碰到眼球上的微微發澀的感覺,眼睛因為青澀的刺痛而不斷的往外流著淚水。

  隨後不久,薩爾瓦多派來的人來解救他們母子了。但是那些護衛隊就像是義大利的警隊一樣,總是來遲那麼一步,不緊不慢,剛剛好,在人的屍體還是溫熱的時候,緬懷歉意的趕到,用很低、很真摯的聲音說,他們盡力了。

  但人也已經死了。

  Gugliemo的父親薩爾瓦多是在Pita下葬的當天匆匆從國外飛回來的。

  Gugliemo就站在屬於他母親的白百合莊園的最高處,穿白綢襯衣,套著純黑色簡單樣式的坎肩,胸前打著大大的黑天鵝絨領結,黑褲白襪,手裡捧著一大捧Pita生前最愛的白百合,用寶藍色的眼睛緊緊的注視著一排整齊的車隊從山下,沿著蜿蜒的公路盤旋而上。

  “魚型鴨尾式”的美國通用公司生產的一隊汽車,由遠及近的駛來,直接從莊園外圍已經敞開了的大鐵門處開了進來,穩健的停到了莊園住宅的門前。

  護衛隊的隊長正一臉肅穆的等在那裡。

  待車隊全部停穩,從眾多車裡下來了一群西裝革履、面容嚴肅、動作整齊劃一的男子,恭敬的和保衛隊其他人一樣迅速站成了兩排,中間留出了一條走道,走道正好連通最中間那輛車的車門和莊園的正門。

  司機下車,半鞠著躬,戴著白手套的手動作謙卑的拉開了車門。

  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充滿王者霸氣的從車裡從容不迫的走出,身上穿著一身同樣樣式簡單的黑色西裝,繫著純黑色的領帶,一手修長的手指間夾著雪茄,另一手摟著一個纖細的金髮碧眼的少年。他凌厲的掃視了一下全場,拖著慢一拍的語調徐徐開口。

  由於距離的問題,Gugliemo並沒有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麼,但是Gugliemo已經給男人的身份做出了定義,他姍姍來遲的父親,薩爾瓦多。

  護衛隊隊長湊到薩爾瓦多的身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抬手沖Gugliemo所在的方向一指。

  Gugliemo從莊園的最高處俯身,看不清薩爾瓦多的面容,但是他依然覺得自己感覺到了來自男人銳利的眼神,以及高壓的精神壓迫,他忍不住的顫抖,努力把持著拿花的雙手。

  葬禮之前,Gugliemo被新來的管家一臉堆笑的推到了薩爾瓦多的面前,薩爾瓦多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在見到Gugliemo的臉下一刻,出現了短暫錯愕、慌亂的表情,他好像有些激動的不可思議。

  “父親。”Gugliemo面對管家投來的嚴厲一瞥,不得不作出讓步,擠出了個甜美的笑容。

  薩爾瓦多因為這個軟軟的聲音而變得很愉悅,他整個面孔都變得柔和了不少,然後薩爾瓦多主動牽過了Gugliemo小小的手,“是爸爸,Gugliemo,我的Gugliemo,這個名字還是我起的,我記得很清楚,願意和爸爸離開嗎?”

  教父的哲學之一,他給予你選擇的權利,卻拒絕聽到不滿意的答案。所以,不論Gugliemo的意願到底是什麼,他都不得不改變一下自己的人生規劃了。

  本來Gugliemo理所應當的還是應該在白百合莊園長大,接受教育,頂著私生子的身份,用著Ribezzi家族無人敢挑釁的名號,肆意的活在佛羅倫斯一輩子。

  但是,那是本來。

  在族長薩爾瓦多的一句話後,他就不得不領著薩爾瓦多的“憐憫”,萬般不情願的離開佛羅倫斯,和薩爾瓦多一起搬去首都羅馬。

  Gugliemo就這樣在薩爾瓦多突然一時發抽的情況下,成為了薩爾瓦多面對家族唯一正式承認的兒子,正式更改監護權以及監護人,被按在他的正妻莉莉絲夫人名下,成為了Ribezzi家族唯一對外公開的,除了名字以外一切資料保密的少爺。

  薩爾瓦多對於Gugliemo態度的轉變,令Gugliemo措手不及,他甚至開始懷疑那個對於金髮碧眼有著特殊執著的男人是否真的開始不正常了。

  薩爾瓦多在Gugliemo面前開始擺出一幅慈父的面孔,灰藍色多情的眼睛裡溫柔的好像能夠滴出蜜來,一改往日的鐵血作風。噓寒問暖,就好像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五年不聞不問的真空狀態,他堅持每天抽出一段時間聽Gugliemo回憶他的母親,甚至堅持每晚用他充滿磁性的聲音給Gugliemo講睡前童話故事,拍哄Gugliemo直至入睡……

  薩爾瓦多把一個父親所能夠給予孩子的一切,都一股腦的給了Gugliemo,並且做得很像那麼回兒事,一言一行,無論從細節還是感情處著眼,他都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值得給他頒發“慈父”獎盃。

  但是Gugliemo卻過得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他真的算是怕了這種沒由來的溫暖,就像是Tom在殺死他前那句飽含愛意的吐露,他無福消受。

  Gugliemo一到羅馬,就被薩爾瓦多命人請來了義大利當時最有名的油畫大家,給他們父子畫了一副巨型油畫,掛在了Ribezzi莊園家族成員的畫像長廊里。

  那副畫面里,薩爾瓦多充滿愛意的站在一把高背椅子邊,Gugliemo穿著奢華的小禮服,甜美的笑的像一個天使,他就站在椅子的前邊,手被一個長得極像是Pita的金髮碧眼的白皙美人握著,從遠處看就是一副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

  但是Gugliemo明白,那個女人不是他的母親,只是一個長相極其相似的人而已。薩爾瓦多也直言不諱向Gugliemo坦言,那個女人的名字是Pinta,他這一輩子唯一真正愛過的人。

  又是Pinta,這是Gugliemo唯一的感覺。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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