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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就是在食堂給你看他百科那個,抱歉,外號喊慣了。”喻文州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我們老家那邊把蚰蜒叫做‘錢串子’。”

  好吧,這也行。想到自己剛槽過人家“腳多了不起”,梁易春肚裡也暗暗好笑。

  不等他發表關於多腳蟲子感慨,做完注釋的喻文州飛速切換模式,繼續發卡:“大春不只愛操心,脾氣也好。一開始我不了解,大海把帳號卡給我、飯卡給你那天,我想過你會不會氣他不公平,或者氣我占了便宜,畢竟飯卡里的錢加上辦卡押金,不夠買他那個號的。結果飯卡你拿出來請客了,我要改練術士,你也陪我PK,什麼都沒計較。”

  “……您說笑了,那有什麼好計較的。”梁易春承認為此彆扭過一下,不過按需分配,物盡其用,他並不認為這算不公平。

  “不是說笑。”喻文州向他靠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半,“當時我就想,這人原來有這麼好啊,比我以為的還要好。”

  危險!梁易春腦內警鈴大作,幾乎要退後一步重新拉開距離,卻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術士選手在三次元也有本事給人下咒了嗎?他閉上眼,不敢細看喻文州的眼底究竟有沒有泛著微光的魔法陣。

  咒語連綿不絕,流水般湧入他黑暗的世界。

  “後來,大春走的那次,成績一出來,被老雷點過名的人,就我留下了。我上初中才過來,白話學得不精,可讓人罵了什麼總還能聽懂。

  “名次排我前面的,說我沒有自知之明,賴著不走——說的也沒錯;排後面的,說我不跟大家共同進退,有提高的秘訣藏著偷偷自己練。

  “他們罵我能開心點,我無所謂,可大春也那麼想的話,就不是無所謂的事了。

  “結果,大春說我不容易。

  “看著你往宿舍走的時候,我在想這人太好了吧,我也要對他好一點……要對他很好很好才行。

  “所以大春,說來聽聽吧,你對我究竟有什麼意見?之前沒問,怕你有顧慮,問不出實話,現在你既然要辭職,那……就算罵隊長是混蛋也沒問題了。”

  咒語暫停。他聽到腳步聲,對面的人又向自己靠近了一步。

  “看著我,隨意說。”

  抵擋不住魔咒,他睜開雙眼。

  “好歹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沒找到魔法陣。

  梁易春抵擋不住的,從來都是喻文州這個人而已。

  ☆、二十八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嘴張開又閉上,梁易春發現自己講不出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再試一次,先深吸一口氣……還是做不到。他用力清了清喉嚨,將想像中堵在那裡的異物攆走,隨後終於發出的聲音聽上去仍然沙啞,簡直不像他自己的:

  “您……言重了。”

  一旦起了個頭,後面的話倒是比較容易出口一點了。

  “我這人,其實……不怎麼好,”他很想稍稍扭過頭,拿隨便什麼東西替代喻文州成為凝視對象——比如說,他記得這附近有個垃圾桶——但他不能夠,因為這人叫他“看著我”,“比您說的,可差勁多了。您打贏魏隊那次,我剛一聽說,還懷疑您…手速根本不慢,先前…是不想讓人知道呢。”

  說了。曾以為這輩子要爛在肚裡的齷齪心思,真說出來也就這樣,並不會伴隨著風雲變色天崩地裂,為他供應BGM的只有遵循本能唱著小曲的鳴蟲而已。

  喻文州不開口,神態也看不出變化,梁易春卻詭異地接收到了某種示意自己說下去的信號。最不可言說的都說完了,還有別的可說嗎?他絞盡腦汁,像學渣東拉西扯湊出一篇作文,末了試圖強行點題:“那個……我哪能對您有意見啊,離遠點……那不是沒臉見您嗎,也省得聊多了,被您看出來我人品太差……我說的是實話,絕對實話,我沒討厭您,您不討厭我就是天公保佑了。”

  “好。”沉默良久,喻文州給了一個字的評語。

  梁易春不懂這是表示滿意還是相反。

  緊接著話題驟變:“姜硯你有印象吧,在訓練營和我住一間寢室的。”

  喻文州似是默認他記得,也無需聽他親口肯定,只略作停頓便繼續說:“他挨揍了,去找過你那天晚上。我看他回寢室的時候,胳膊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問他出什麼事了,他說他找過你——‘我去找了梁易春,問他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跟雷指導說退訓的事’,他是這麼說的。那天他洗完澡,先問了我,我說可以陪他去,但我不想退訓,他說再想想。等我去洗了,就聽見他出門,我不知道他還要找別人問,這話不太中聽……是太不中聽了。”

  被迫回憶起那隻小弱雞姜硯問過自己什麼蠢問題,梁易春對他挨揍並不奇怪。沒人愛聽別人說自己不行,前社會青年雷指導敢指著鼻子說你們最好主動滾蛋,大家不敢激情毆打雷指導,瘦瘦小小畏畏縮縮的姜硯問你要不要跟我一道滾蛋,就很惹人手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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