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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鄺露路過七政殿,看到潤玉獨自坐在案旁,手掌微蜷抵著額頭,短促卻緩慢的呼吸聲,在空蕩的殿內清然分明。

  鄺露倚在門後,那時她初到七政殿,也是倚在門後偷偷瞧了瞧殿內的,直到看見了他坐在案旁,鄺露才大膽且安心地走進去。

  “天兵鄺露,向夜神殿下報導。”

  “鄺露只想永遠追隨殿下。”

  那時,她不過只是個傾慕潤玉的普通仙子,而他是溫潤如玉風林特秀的夜神殿下。

  幾百年的時光,她為他烹茶釀酒,陪他掛夜布星,隨他尋訪故人,為他母族奔走。

  他將她在心上細細描畫,用盡丹青,向她袒露傷口,攬螢光入懷。

  鄺露在門口凝望了許久,終究沒有走進去。

  她來到了潤玉的房間,床鋪是平整的,她早上已經整理過了。案上的墨凝澀了,她又重新磨了磨。早上鋪好的徽地生宣,還未曾用過,她又重新在上面添加了數張澄心堂紙。架上的捲軸,她也重新理了理。

  ……

  不知過了多久,鄺露走了。

  潤玉坐在殿內,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

  晚風透過門窗,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案上的公文紙張被風吹得有些翻動。“露兒,關窗。”潤玉抬起頭,自然地說了句。

  卻,無人回應。

  他走在殿內,三面而來的風吹著他的衣袖和長袍,沒有掌燈,室內一片昏然。

  他頹然立於殿內,仿佛天地間只他一人,孤獨悵立。

  “殿下,你要是為她好,就放了她吧。”

  “陛下已有意與魔界聯姻,殿下此時又有何能力護她周全?”

  ……

  太巳仙人的話,一字一句地重現在潤玉的腦海。

  他走出殿外,夜風清冷,琪樹的葉子蕭然地掉落。

  院內有稀疏的琉璃星燈,每到黃昏,露兒都會一盞盞點亮。

  曇花結了花苞,再過幾天快要盛開了吧。

  琪樹下的曇花釀喝完了,露兒說要用這曇花釀酒的。

  ……

  潤玉孑然地回憶著,拂袖,院內的燈都亮了起來。燈影下,仿佛有個女子在一盞盞地掌燈。

  “何必費力,略施仙術燈就全亮了,省得你來回跑。”潤玉在一旁笑道。

  “不嘛,親自掌燈才有意義,聽聞凡間女子都會為夫君掌燈的。”鄺露隨口說道,說完自己都臉紅了,扔下燈火跑了。

  潤玉想到此,不覺笑了。可他抬起眼,不過滿院寂然,只剩風聲。

  他拂袖,燈全滅了,他頹然地向房間走去。

  房間裡還有她的氣息,璇璣宮何處沒有鄺露的氣息?

  他撫過她鋪好的宣紙,他不知她何時來過,是離開之前,還是今天早上?

  一切都井然有序,太自然,太尋常了,和平日沒有絲毫差別。

  亦或是,走之前,她真的沒有過來看看他?

  潤玉忽然發瘋似地跑到鄺露的房間,在案上桌邊仔細地尋找,一切都是素日的樣子,沒有絲毫變化。

  晚風透過圓窗吹著帘布,輕輕飄動,看著人恍惚。

  潤玉抓過簾幕,後面沒有人,沒有她。

  她當真離開得這樣平淡,一點隻言片語也無?

  潤玉在鄺露房間怔怔坐了一夜,又一天。

  又一天。

  巫界兵變,有擴大版圖之勢。天帝依舊派熟悉巫界情況的太巳仙人前往羅浮仙山勘察。太巳仙人身負重任,攜家帶口而去。飄渺仙洲離羅浮仙山不遠,鄺露亦隨往。

  第三日,天帝在瑤池邊召見潤玉。

  “六界承平已久,誰料陡生變換。水族與花界聯手,我天界勢薄,如今巫界又在邊境蠢蠢欲動,天界安危,均系你一身。”天帝道。

  “兒臣自當竭力為父帝分憂。”潤玉道。

  “好,不愧是我太微的好兒子,”天帝拍了拍潤玉的肩膀,“廢后跋扈,旭鳳又行事乖戾,早已在眾臣面前失去了人心,如今本座能倚重的只有你了,你莫要讓本座失望。”

  “是,孩兒自當努力。”潤玉平淡答道。

  “魔界此時卞城王獨大,他有意與天界聯盟,當下,與魔族聯姻是最好的穩定軍心、鞏固聯盟的方法,”天帝道,“況且那卞城公主鎏英,與你也算相交一場,這門婚事,本座看極融洽。”

  潤玉通過太巳仙人之言,早已想到此事,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鎏英。

  “請父帝收回成命,潤玉一定誓死維護天界安定。”潤玉跪在地上道。

  “六界大戰一觸即發,你應該知道,魔界此時是最重要的籌碼。如果魔界和水族甚至巫界聯盟,我天界又該如何應對?”天帝微微動怒,但依然苦言分析局勢。

  “請問父帝,水族為何要另立與天界為敵,花界又為何要公然向天界復仇?”潤玉反問道,跪在地上,拳頭緊握袖緣,咬牙隱忍。

  “廢后已經灰飛煙滅了,你又何苦舊事重提,往事已經過去!”天帝冷然道。

  “那洞庭水族,父帝為何還要關押於天牢,不肯釋放?”潤玉道。

  “那百萬洞庭餘孽,正是此次危機的主因,不能殺,也不能放。”天帝愁然道,“如何處置,至今都沒有一個妥善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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