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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趴在趙淵厚實的背部,心下頓時充滿了想見兒子的衝動,這十來年,所謂的思念,從未消弭,無非只是被強行壓制罷了。比趙淵矮三厘米,那不就是一米八出頭的個子了?我記得,他當時才一米七八吧。

  我忍住淚,含著笑,輕輕撫摸著趙淵頭上硬茬的烏髮,這等人才,若我文溪是個女兒身,該有多好?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甩呢?文溪一旦回來,只要他給個分明,在哪個地方舉行婚禮,我這做娘的,也一定會給他最大力的支持。

  子偉,你臨終的遺言,不能讓文溪不遵守,落得個不孝之名,就讓我,幫他釐清我們這老一輩的誤解吧。

  趙淵一路上,和我說了文溪回國之後的諸般故事,不可謂不是波瀾起伏,不可謂不是至凶至險。

  我很欣慰,陳天驕終是能善待我兒子,為了兒子不惜自首,我很傷心,弘軒捨棄自己,捨棄家人,捨棄一切,用人間的最惡,去捍衛他曾經和子偉一起捍衛的正義。可我能對他有什麼言辭呢?唯心念蓮花,希望弘軒能早日超生,來世在一個普通人間,幸福安康了。

  趙淵又說,從顧曦那裡聽到,陳天驕臨終前,對文溪的隻言片語。

  彼時我正坐在天府鄉的老家,這裡,趙淵已經著人將一切打理乾淨,恍然,還是十多年前的模樣,只是走了的人,終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趙淵不欲我痛心,只淺淺說了幾句,我卻已然明白,若用紅顏禍水,說我的曾經,再不為過。倘或那時能對陳天驕多一份信任,倘或就算嫁給子偉了,我給天驕哪怕只有一次機會,事情必不會如此……

  “媽,我只希望您能和文溪說,讓他也給我一次機會!就這一次!”趙淵忍不住跪下來,拉著我的手,流著淚。

  我緊緊握住趙淵的一雙大手:“阿淵,孩子,你爸爸都認可了,何況是我呢?”

  情緣,不能再斷了。

  錯了一次,不可再錯過一次。

  我兒文溪,天涯何蒼茫,回家吧!

  第241章 番外九 前事前世今生燼 自有他守溪

  曠野里的一聲槍響,格外刺耳和猙獰。

  我強自振作精神,開始在我的移動診所準備外傷治療所需要的藥品,貧民窟附近的一群大膽的民眾已經吆五喝六地往槍響處跑過去看究竟去了。

  我叫魏璋超,是一名醫生,性別,男。畢業以後在省城工作了七年。七年的光陰,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從實習作為一名配藥師開始,我重溫著大學入學時的宣誓:“我志願獻身醫學……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普度眾生,兼濟天下的醫生,理想或許太大,我從未停下為之追逐的腳步。

  兩年後,因為一場疑難病症,我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外科主治醫生,再幾年,便成為副主任醫生,這過程中,我欣慰著每個病患在我手下的康復,欣慰他們給我送來的錦旗,對我豎起的大拇指,也痛苦和悲傷著一些我無力回天的病人的離去。

  期間,讓我疲憊的,卻是各種追名逐利的資格認證考試,論文,醫學會議等。

  而這些,不是全部。

  醫生的收入,和開給病患的藥物價格,檢查價格息息相關,而我,卻成了醫院中的另類,名氣很大,卻收入最低的醫生。

  我終究是無力著病患無力繳納高昂的費用,無力著掛號的繁瑣流程,我走著走著,發現自己走得很遠,很遠……

  我早已經違背了當時的誓言和承諾。

  眾人側目,家人反對之下,我接受了某基金會的捐助,開始自己開設獨立診所,用最低廉的價格,給所有百姓我儘可能最好的醫療。我走過很多城市,走在最邊緣處的影子中,給最貧困的人們治療,最近我才回到小城沒有太久,便在這一處的貧民窟中落腳,開了個移動診所。

  傷者很快被他們抬了回來,說是從西邊的沼澤地里拉出來的,是一個渾身散發著腐泥臭味的男子。他身上爬滿污泥爛草,還有幾隻螞蟥安分地呆在他的臉上,吸得鼓脹。

  我皺了皺眉,擅自移動傷者,還不知道是否造成了二次傷害。

  渾身檢查,子彈貫穿傷,從右側腦顱骨進入,從右側近太陽穴處打出。這男子的運氣實在是十分地好,我聽說子彈如果留在顱內,在停止之前,會不斷旋轉,看似一個小孔,內部會形成一個極大的塌陷空間,那時,他應是當場死亡了。

  所幸,小診所還是有一定的條件。我將眾好奇的群眾屏退,對於這樣的彈傷,著實需要極度的專注和耐心。皮下積血,顱內骨頭碎片,顱骨固定,這一切,都需要大型的手術室和檢測。不得已,我只得暫時將他的傷口附近全部消毒清理,止血,上氧氣罩。附近的醫院並不甚理想,我當下喊人一起直接將他連夜送往較遠的小城中心醫院。

  還來得及。

  腦部CT等一些列工作進行,大型開顱取碎骨的手術,在急救室開始了。一整夜的手術,病人的生命體徵漸趨穩定。

  醫生讓我聯繫病患家屬,又由於彈傷委實可疑,他們報警了。

  這個男子的身份似乎十分神秘,他身上獨獨只有一張身份證,張守溪。沒有任何可以提供的親屬聯繫方式。

  病人的生命力十分頑強,是以中彈昏迷,仍可以支撐到進行手術,手術順利進行,他能很快穩定。可病人的求生欲望,卻似乎並不理想,過了一周多,他依舊沒能醒來。

  接連來了幾撥警察,拍照,取證,最後卻墊付了醫療費,要求將張守溪送往外省的醫院。很快便有人派車來接收他。

  我不同意將他運走,明明在這裡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療,為何要將他遣送得很遠。

  我不是家屬,我對他完全不熟悉,我甚至,連跟車過去的資格都沒有。

  直到最後,我著急著和來人說,我是張守溪的朋友,並隨口編造了幾句話,那些人竟然煞有介事地讓我去做了一頓筆錄,並由著我跟車去了。我此刻才明白,他一定是不能存在於小城這裡的人,他們需要的,只是我基於張守溪的一份筆錄,至於為什麼,我不明白。

  這事於我,本來應該就此結束了。

  我在見到張守溪被運走之前,他脖子上的,身上的處處觸目驚心的傷疤,讓我仿若見到許多戰場的硝煙,那個出生入死的不顧一切的英勇的男子。

  傷可以好,傷疤,卻好不了。

  我忽然有那麼一瞬的欲望,想將他渾身的傷疤撫平。我坐上了前往外省的車輛。

  那天我正趴在張東的病床前休息,忽地感覺到耳畔痒痒地,我醒來時,看見張守溪的一張大手,在我耳畔反覆輕撫著,他手中的老繭觸碰我的皮膚,溫涼著,微疼著。

  “你醒了?”我問。

  張守溪點點頭,問:“你是?”

  “魏璋超。”

  “很好聽。”他說著,眼神有些茫然地划過這間白色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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