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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腳踝處傳來一陣錯骨的疼痛,陸鳴再邁不出一步,身子一歪就要跪倒在天眼宗那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

  花無道憑空伸出手,想把陸鳴扶到自己身上。可眼前白影一掠,江其琛的動作竟比他還快。那人敏捷的從四輪車上站起,在陸鳴落地之前一把將他攬進懷裡,手從他膝下一抄便將人抱了起來。

  “爺……”陸鳴驚愕的叫出聲來,卻瞥見江其琛明顯帶著怒氣的眼神。

  江其琛抱著陸鳴轉身就走,臨了還給了花無道一記冷眼。

  花無道滿頭黑線的站在那裡,摸著自己身上幹了一半的衣服,覺得自己這好人好事做的實在不值。末了嘟囔一句:“瞪什麼瞪,又沒搶你媳婦!”

  他轉身往回走,攔下一個過路的弟子對他說:“讓藥人直接去歲寒居吧。”

  陸鳴的腦子,此刻就像是一團漿糊。

  他回憶起自己和江其琛上一次是如何的不歡而散,原本他以為那人短期內是斷不想再見到他的。自己不過是給他去了一封信,他怎麼親自跑到天眼宗上來了。

  這裡人多眼雜,江其琛就這麼從四輪車上站起來,抱著他就走,給別人看到了怎麼辦?

  “爺,我自己能走。”陸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江其琛雪白的衣衫上推拒了一下,他的手先前在不虛河裡掏了半天泥沙,此刻幾道黑色的指印全印在了江其琛的前襟上。

  陸鳴眸色一暗,伸出去的手觸電一般的收回來,握緊了拳頭。那泥污簡直比八月的日頭還要刺眼,陸鳴想,自己又弄髒他了。他神色一凜,推著江其琛的拳頭不禁加了幾分力道。

  “爺,我身上……”髒……

  “你最好趁這個時間好好組織一下語言,我等著聽你解釋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未出口的話被江其琛打斷,他臉上慍色未消,餘光瞥到陸鳴破爛褲腳下露在外面的小腿,面色又沉下去幾分:“再多說一個字,我馬上點你的穴道。”

  陸鳴張了一半的嘴悻悻地閉上,他求救般的看著跟在後面的景行,成功的收穫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其琛抱著陸鳴一路穿過梅園,掩在那片雪梅之後的是一座小院,院上的門匾瀟灑的寫著三個字“歲寒居”。裡面只有兩間房,江其琛走進來推開其中一間,剛一進門陸鳴便聞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房間陳設簡單,但靜雅別致。江其琛將陸鳴放到床上,對景行說:“叫藥人過來。”

  景行得了令便出去迎藥人,臨走還貼心的把門關上。

  江其琛蹲在陸鳴面前,一身白衣被陸鳴半濕還沾著泥的外衣蹭了一層黑,他抬起陸鳴露在外面的右腿,毫不避諱的架在自己的膝蓋上。

  陸鳴下意識的一縮,惶恐的說道:“爺,藥人一會就來了,你別動手。”

  江其琛強硬的按著陸鳴的腿不讓他動,不容置喙道:“你再動一下試試看。”

  陸鳴收到江其琛的警告不敢再動,有些不自在的抹開臉去。

  江其琛另一隻手乾脆利落的解開了他的靴帶,將陸鳴腳上的黑靴脫下,只見原本白嫩纖細的腳腕此時已經紅腫了一大片。

  江其琛臉上無甚表情,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十分麻利。他一手按著陸鳴的小腿,一手托住腳踝,冷聲道:“忍著,有點痛。”

  隨後一起一落,“咔嚓”一聲,斷骨就接好了。

  陸鳴一口銀牙差點咬碎,這才生生止住了那要破出口的痛呼。他暗自喘著粗氣,額前的冷汗順著臉滑落,沒入領口裡。

  江其琛道:“還有哪?”

  陸鳴眸光一閃,下意識的朝手腕上看去。他知道江其琛是在問他還有哪裡受了傷,可是被邪祟咬了這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江其琛知道的。

  邪祟咬人,邪氣入體。他本就心魔叢生,這邪氣無疑是一道催化劑。他不敢想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但不管是何種模樣,都不會是江其琛想見到的那般。他已經夠污穢了,如何再能髒了那人的眼睛。

  陸鳴搖了搖頭,躲閃著江其琛探究的目光。

  “你在說謊。”江其琛篤定的說,陸鳴是他一手帶大,有沒有事情瞞著他他會看不出來?更何況他從小一說謊話就是現在這般畏首畏尾的模樣。

  他捏著陸鳴的下顎,逼著陸鳴直視自己的眼睛,清冷的聲音寒氣頓生:“陸鳴,我再問你一遍,還有哪傷著了?”

  江其琛沉沉的目光里翻湧著滔天巨浪,陸鳴被那眼神駭的心頭一震,他想著只要那邪氣不要當著江其琛的面發作,自己再隨便找個藉口瞞過就好。

  心念一轉,只見陸鳴忽然蹙著眉捂住胸口,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

  江其琛被陸鳴突如起來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鬆開鉗制著他下顎的手,以為陸鳴還受了什麼內傷,手掌貼著他的後心便將綿和的內力傳遞過來。

  鮮少示弱的人就這點好,隨便裝裝就能將人唬過去。陸鳴攔住江其琛一隻手,斷了那道柔和的內力。

  他甚至頭一次在冷峻的臉上掛上幾分柔弱,輕聲道:“爺,一點小傷。最嚴重的已經叫您給治好了,其他真的沒什麼了。”

  正好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景行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爺,藥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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