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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回來後的日子可不輕鬆,禮官和宗親府都特地過來詳細詢問了小世子的出生時間,甚至連懷孕時間也詢問了一番,連帶身邊伺候的人也都一一詢問了一遍。

  畢竟是要做新君的,因在外地出生,得證明這是皇室血統才行啊。

  白檀雖然覺得尷尬,倒也配合著回答了。

  司馬瑨得知後卻是勃然大怒,將那幾個官員罵的狗血噴頭,他的子嗣竟還被懷疑不是親生,簡直是腦子進了水了。

  官員們嚇壞了,宗親府連忙將兩個孩子錄入皇室族譜,禮官趕緊挑選黃道吉日,趕製帝王袞服,太史令還辛苦觀察了天象,最後可算挑了個好日子出來,就定在開春的三月,適合登基。

  待到三月春花爛漫之際,朝廷果然發了詔文廢了罪君司馬玹,昭告了新帝即將登基的消息。

  當天儀式很隆重,司馬瑨赤玄禮服莊重,懷抱一身小小龍袍的米分白糰子坐在金座上,面沉如水,仿若自己才是帝王。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百官叩拜的時候,原本一直安靜的糰子忽然嚎啕大哭,驚得眾人面面相覷。

  司馬瑨無奈,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哄兒子,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臉,手指剛好觸到他嘴邊,小傢伙立即抓著他手指送到了嘴裡,吧唧吧唧地啜了起來,司馬瑨才知道他原來是餓了。

  王煥之在下方笑著讚揚:“陛下年幼便聲音嘹亮,以後必然也能振聾發聵,壯興大晉啊。”

  眾人紛紛附和拍噓,唯有白仰堂昂了昂脖子,想要看一眼外孫到底長什麼模樣。

  據說白檀回來後帶著孩子去祭拜了母親,也特地去了趟太傅府,但他剛好不在,便沒有見著。

  殿上這麼一番場景白檀並沒有親眼見到,這一整天她都抱著女兒待在白喚梅的寢宮裡。

  小丹丘已經快一周歲了,可還是很瘦弱,但是好在眼睛已經睜開了,生得眉清目秀,長得很像司馬玹。

  白檀讓小德音趴在床上,他就坐在旁邊,穿著軟緞小褂,乖乖地看著,過了許久才伸手去摸小德音的小手,還摸偏了。

  白喚梅坐在床邊矮凳上,嘆了口氣解釋道:“這孩子左眼不大好。”

  白檀愣了一下,湊近去看,丹丘的左眼好好的,看起來很正常,只是不像右眼那般靈活地動來動去。

  “不過比起先前以為他再也睜不開眼睛,這已經好多了。”白喚梅拍了拍白檀的手背:“你是有福之人,兩個孩子都這般健康,要好生珍惜。”

  白檀點頭:“阿姊未嘗不是有福之人,丹丘好不容易出生,這是老天要留他,將來必然大有作為。”

  白喚梅笑了:“我哪裡奢求他有什麼作為,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就好了。”

  她如今依然穿著宮裝,可再不會像先前那樣濃妝打扮自己來迎逢一個男人的愛意了。外表素淡了,心境也愈發平和,不是曾經的白貴妃,只是個平凡的母親罷了。

  旁邊的小德音捉住了丹丘的手,咯咯直笑,丹丘的臉上也露出笑來,他笑起來時愈發像司馬玹。

  白喚梅忽然道:“我近來忽然很想帶丹丘去看一眼司馬玹,興許他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吧。”

  白檀抿了抿唇,無言以對。

  新君登了基,照理說司馬瑨以生父身份該尊為太上皇,可他明明白白放棄了皇位,自然也不可能坐上這個比皇帝更尊貴的位子,所以依然照例稱攝政王,也不能居於宮中。

  白檀真是大大地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被叫皇太后,太可怕了!

  朝臣們覺得幼帝應該養在深宮,早朝時提了三四次,但都被司馬瑨以“幼帝尚未能親政,需母親親自照料”為由拒絕了。

  這是他早就答應過白檀的,白檀不喜歡困於深宮,他自然不能讓他們母子分散。

  隨之司馬瑨以新君名義發了詔令,冊封堂兄司馬澈為信安郡王,姨母白喚梅晉封皇貴太妃,特賜東郊酩華宮奉養,甚為榮寵。

  不過還是比不上他對女兒的榮寵,晉封為公主還不夠,除了樂安郡之外,還給她又多劃了一塊封地。

  平常他對這個女兒也是寵得不行,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他抱女兒的次數比抱兒子多的多。不管多忙,只要聽到女兒哭了,總要停下來問一問怎麼回事,有時候還會親自去哄一哄。

  祁峰這段時日出入東山也發現了這情形,好心提醒道:“殿下,您的兒子可是皇帝啊,您怎麼都不寵他呢?”

  司馬瑨道:“男兒從小就要堅強些,不能慣著。”

  “……”祁峰無法反駁。

  最後他推測了一下,覺得肯定是因為長相的緣故。雖然是龍鳳胎,可小德音長得像白檀多一些,反觀之,小陛下卻更像司馬瑨,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祁峰扶額,殿下您這是有多嫌棄自己啊!

  白檀對此早有意見了,這晚睡覺時,故意在司馬瑨枕邊道:“你乾脆把你以往那封號給德音得了,就封她凌都公主,凌駕都城之上。”

  司馬瑨側臥在她身旁,手指正不懷好意地在她衣帶上打著轉,聞言一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白檀拍開他的手:“你還來真的!”

  話音未落,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小心翼翼地稟報聲:“啟稟攝政王,罪君司馬玹已經斃命於天牢。”

  白檀倏然坐了起來。

  “知道了。”司馬瑨的聲音卻出奇的平靜。

  白檀有些怔忪:“前些時候梅娘還與我說想帶丹丘見他一面,沒想到他居然……”

  “我讓他們見過了。”

  白檀一愣,旋即瞭然:“你終於給了他一個痛快。”

  司馬瑨仰面躺著,臉上的表情有些虛無縹緲的意味:“你說我不該一直活在仇恨里,如今我終於放下了。”

  以前只記得逝去的人,累累白骨堆積起了刻骨仇恨。但如今他身邊已經有了新生的生命,也終於明白該朝前看了。

  白檀脈脈無言,俯下身擁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古德毛寧~天氣太冷了,有種要冬眠的衝動,寫完這文我就去鑽土裡過冬啦,千萬別拉我!

  最近總是失眠,大家有沒有什麼治療失眠的好方法啊?別跟我說數羊……_(:3∠)_

  ☆、第76章 無度

  司馬玹雖然有罪,離世後還是以親王之禮入了葬。

  此後白喚梅便帶著丹丘搬入了酩華宮中,淡出了朝臣們的視野。

  塵埃落定,時間悠悠哉哉水一般劃了過去,有時候白檀回想起往事來,竟然會有種如墜夢中的感覺。

  甚至有時在東山上醒來,還會覺得自己依然是那個領著一群學生和家裡鬧僵的教書先生。不過身旁還躺著司馬瑨,又會將她拉回現實里來。

  這兩年晉國大政由司馬瑨一手把持,政局漸趨平穩,國中安定,就連對面的秦國都有心示好,年前竟特地派使臣將庾世道藏匿的家眷全都送回了晉國來,還表態說願意與晉國永世交好。

  誰都知道這是句客套話,秦國一直圖謀南下,晉國一直意圖北伐,誰也看不慣誰。不過暫時穩定對百姓們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他們這事做的也還算有誠意。

  既然時局穩定,那就意味著適合出去蹦躂了。

  郗清在吳郡待了一年半載,賺夠了錢,說是要去雲遊四方繼續學習醫術,留了封信就跑了,現在都不知道人在何處。

  白檀也管不著他,她已經恢復授課,和以前一樣忙碌起來。

  大概這就是做了攝政王妃的好處吧,世家們再不提她那些所謂“不光彩”的往事了,甚至巴不得她再多教自家孩子幾年呢。

  於是西廂房裡又每日傳出朗朗書聲來,偶爾還會伴隨著孩子的哭鬧聲。

  因為教書,自然不能長久離開東山,白檀也只能閒暇時再去吳郡了。

  每次去她都會住上幾個月,只要政務不忙,司馬瑨都會陪在她身邊。

  吳郡一直都是白檀心底的一個夢,年少時是庇護之所,成年後是嚮往之地。但她現在覺得也未必要天天都待在那裡,一年裡能有幾個月的時間泛舟太湖,遠離塵囂,心底的那種嚮往和憧憬反而更濃烈。

  這日東山上休課,白檀坐在書房裡看郗清的來信,看完了正準備回信,忽然發現好半天沒聽到孩子們的動靜了。明明方才他們還跟著無垢在外面玩耍呢,時不時還咯咯咯地笑一陣來著。

  她將巧靈喚進來詢問,巧靈告訴她說方才白太傅來了,正在與陛下公主玩耍呢。

  白檀愣了一下,放下書出了房門。

  還沒走到前廳門口便聽到了小德音咿咿呀呀的聲音,她故意沒走進去,在門邊悄悄探頭朝裡面看去,白仰堂在案席間端端正正地坐著,湛兒和小德音一左一右地趴在他膝頭,扯著他冠帽上的垂帶玩。

  白仰堂平時總是儀表端莊,此時也依舊一本正經滿面肅然,即使兩個小頑皮鬼都快把他的冠帽給扯掉了也還保持著太傅風度。

  忽然小德音從他膝頭滑了下去,摔在案席上,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湛兒立即從白仰堂身上蹭下來跑去拉她,結果力氣不夠,反倒自己也摔了個底朝天。

  白仰堂不再端坐,連忙伸手將兩個孩子扶起來。

  湛兒不喜歡被扶,撥開了他的手。白仰堂只好不管他,兩隻手都托著德音的小胳膊,她還在嚎啕大哭,弄得白仰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輕言軟語地哄起她來,原先繃著的臉也不禁柔了下來。

  德音被哄好了就又要去扯那垂帶,她實在太像小時候的白檀了,白仰堂眼角笑出細細的皺紋來,撰住她的小手,從腰間解下塊玉佩道:“莫玩那個,這個給你玩吧。”

  德音一接過來就蹲在地上敲,她近來拿到什麼都喜歡敲點聲響出來,只要聽到噹噹當叮叮叮的響就特別高興。

  白仰堂趕緊捉住了她的手腕:“乖乖,可別敲著手。”

  在門邊偷看的白檀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乾咳一聲進了門:“父親。”

  白仰堂幾乎立即就坐正了身子,臉上笑容斂去,恢復肅然:“嗯。”

  白檀眼角抽搐,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門外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個人,直撲到兩個孩子跟前來,口中直嚷嚷:“哎喲喂,我的心肝兒我的寶喲!”

  這咋咋呼呼的架勢,除了白棟還能有誰。

  白棟一左一右摟住兩個小傢伙,在他們臉上各啄了一口,笑得雙眼彎彎的:“有沒有想舅舅啊?快叫一聲舅舅聽聽!”

  湛兒嫌棄地推他的臉,德音倒是乖巧地叫了他一句“舅舅”,不過聽起來有點像“巨巨”就是了。

  “哎喲心肝兒,還是你乖。”白棟攬著德音看向白仰堂,桃花眼頓時瞪成了銅鈴:“稀奇啊,父親今日居然會來。”

  白仰堂板著臉沒做聲。

  白棟悄悄朝白檀使了個眼色,滿含揶揄,轉頭指著德音對白仰堂道:“來,叫外祖父。”

  德音叫了一句,口齒還不太清楚,白仰堂卻是足足吃了一驚,一時竟沒應聲。

  “唉,父親您這是怎麼回事,當朝公主叫您呢。”

  白仰堂這才應了一聲,聲如蚊蚋,神色竟有些侷促。

  白檀比他還尷尬,為了化解,故意質問白棟道:“你怎麼又來了?”

  白棟入營後就沒了先前的細皮嫩肉,比之前黑了一些,也壯實了一些,又愛穿白衣,襯得愈發明顯。他彎著一雙桃花眼道:“我這不是想我外甥和外甥女了麼?”

  “那你就趕緊娶親好了,那樣很快便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白棟哼哼哈哈地打馬虎眼,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臉,覺得心都要化了:“唉,那煞神怎麼這麼好命,我看能有這麼一對兒女,還是阿姊你的功勞最大!”

  “那是自然。”白檀瞥一眼白仰堂,發現他已經沒了先前的不自在了,自己也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是難得登門,但白仰堂並沒有待太久,未至午後便要走了。白檀要留他用晚飯,他也沒答應。

  白棟悄悄對白檀道:“不錯了,至少肯來這一趟,以後總會肯留下來用飯的。”

  白檀沉默,跟出去送白仰堂,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已經老了許多了。

  到了山道旁她說了句:“父親保重。”

  白仰堂腳下頓了頓,“嗯”了一聲,緩緩下山去了。

  不知為何,白檀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十幾年前離開太傅府時,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

  這事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朝臣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就白檀那副臭脾氣,當初都能把丞相給噎得半死,居然會跟家裡和好,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哪知第二日司馬瑨就當眾賞賜了白仰堂。

  朝臣們頓時扼腕,攝政王這也太寵著白檀了,前腳父女和好,後腳就開始賞賜,以後白家肯定會水漲船高了!

  其實司馬瑨賞賜白仰堂全因政事之故,恰好趕巧了時機而已,不過他寵愛妻女也是不爭的事實。

  年底白檀去吳郡住了兩個月,趕回來時正好快到年關。司馬瑨不在東山,她帶了一雙兒女去攝政王府找他,不想恰好撞上他要處決當朝太史令。

  整個書房都是求情的大臣,但司馬瑨決心已下,根本無法更改。

  太史令聲淚俱下,頭都快磕破了。

  白檀詢問了守門的顧呈,原來是太史令的親屬私吞了軍餉,他包庇未報,如今被發現了才惹了司馬瑨要殺他。

  包庇固然是大罪,但怎麼也不至於落到死路一條。白檀想了想,拉過德音叮囑了幾句,就把她往書房門口推了推。

  年關里太冷,小德音穿得可厚,跑起來時像個滾圓丸子似的。白檀牽著湛兒的手在廊下等著,看她趴在高高的門檻上面劃著名小胳膊小腿兒翻進門去,被逗得憋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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