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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了解他嗎?除了雷霆均刻意表現出的一面,他還了解他多少?

  「……大概是怕我自裁失信於你,又或者是怕我終究逃了出去再與他為敵,雷霆均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當那四隻三寸透骨釘刺進我的四肢的時候,我、我……我恨不得把心挖出來免我入骨之痛……」龍千舟閉上了眼,任眼淚不停不歇地淌下他秀麗的臉龐,「蕭郎無情,秋風弄月——這是當年曲靈兒醉後之言,我那時就想會一會你了。蕭郎,你若無情,今夜此時你不會出現在這,你若有情,便給我個痛快,不要讓我再受此屈辱。」

  蕭君燁怔了半晌,才緩緩地握住了他瘦骨嶙峋的手,一字一字地說:「你等我。」

  夜色中,雷霆文撥開了眼前的樹影,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遠方。

  「堂主,要不要通知莊主?或者多派人手看住龍千舟。」

  雷霆文搖了搖頭:「大哥現在什麼都聽不進的,龍千舟就讓他救走又如何,我不信這樣一個廢人還興得起多大的浪,呵,他見著了倒也好……」向來謙和有禮的臉上帶上了一絲狠毒。蕭君燁,你留在名劍山莊,實在太礙眼了,我就看看你會怎麼做……

  雷霆均縱是身強體壯,也足足修養了三天才能來找蕭君燁。

  還未踏進斛園,就見況一刀與幾個司武堂的屬下匆匆而來,在他耳邊附耳數句,雷霆均微微皺了皺眉頭:「霆文呢?」

  「去追他二人了。」

  雷霆均點了點頭,冷冷地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剛剛踏進斛園,雷霆均就見到偌大一個院落里,蕭君燁只批了件單衣,長發隨隨便便地綰在腦後,在瑟瑟秋風中隨意飄落,透露出幾分道骨仙風,正站在石桌邊擺弄著一盆牡丹花。[星期五論壇]

  雷霆均見周圍無人,笑著走過去:「已經深秋了還穿得那麼單薄,那些伺候的人越發該死了。」

  蕭君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石桌邊坐下:「是我打發他們走的。還吩咐沒有傳喚不得擅入。」

  「有事和我說?」雷霆均斂了笑,坐下來,卻見眼前的牡丹開的分外妖嬈,「好俊的牡丹,洛陽名花我見的多了,從未有至深秋依然怒放的。」

  「洛陽牡丹名動天下,有此異種也不為奇。」蕭君燁放柔了聲音,伸手摸著那隻灼灼盛開的牡丹花瓣,曼聲吟道,「賃宅得花饒,初開恐是妖。粉光深紫膩,肉色退紅嬌。且願風留著,惟愁日炙焦。可憐零落蕊,收取作香燒。」

  「你若愛花,待到來年我與你白馬寺賞花,那片雲蒸霞蔚叫人畢生難忘。」想到與他攜手踏春,雷霆均就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來。

  「開的再妖嬈到頭來也不過零落成灰,何必呢?」蕭君燁笑了一下,如同閒話家常般地道,「段無崖劫獄了?」

  雷霆均愣了一下,正要去撫摩牡丹花的手也僵在半空,半晌才沉沉地點了點頭:「原來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至少不知道你廢他武功折其手足,還真的以為你不過是軟禁他而已。」蕭君燁搖了搖頭,「我竟也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雷霆均眸色一暗:「君燁,名劍山莊不是我一個人的產業,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損害它的利益。龍千舟是什麼人你我都清楚,我不能給他半點興風作浪的機會,他要殺我的時候,又何曾有手下留情?」

  「所以你就折其手足?你知道對於龍千舟這樣的人來說,折其手足還不如一劍殺了他,這比凌遲處死還要殘酷。」蕭君燁起身,慢慢地轉過身去,雙眼裡有雷霆均不熟知的絕決。

  雷霆均有些慌了:「我能保住他一條命這就夠了啊!」

  「夠了?」蕭君燁怒極反笑,「我算知道了,雷大莊主,你要的是千古揚名要的是武林霸業,感情與信義對你而言,連屁都不是!」

  「我對你一個人重情,這就夠了!蕭君燁,你還是不明白我的心麼?!」雷霆均也憤怒了。

  是麼?可是雷霆均,你在我眼前柔情蜜意的下一刻,會不會也在算計著我?

  蕭君燁一揚手:「是我助段無崖自鋼牢救走龍千舟的,而我,也該走了。」

  雷霆均震了一下,他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你……你什麼意思?你要走?去哪!」

  「從哪來,回哪去!」蕭君燁傲然道,「天大地大無我容身之處?」

  「你是想回慕容世家!」雷霆均恨恨地道,「我不會放你走的!」

  蕭君燁的臉上現出一絲類似於嘲諷的笑容,他平靜了下來,道:「雷霆均,還記得當年你對我的承諾麼?我助你拿回劍譜,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走的!」

  「不。」蕭君燁眸色一寒,「我要你的天下第一劍。」

  雷霆均徹底地愣住,他幾乎懷疑他依然沒出古墓,眼前的一切依然是場幻覺。

  「你……你說什麼?你要琅琊劍?不,不是……」雷霆均的怒火竄上雙眼,「要劍的不是你,是慕容祁,是不是?!」

  原來蕭君燁從一開始,就是要奪他的天下第一劍!為了另一個男人!

  心好疼,焚身似火。

  「誰要劍,重要麼?」蕭君燁目光一寒,右手如飛鴻急展,眨眼間,他那管從不離身的竹簫已經刺中雷霆均的關元大穴。

  雷霆均動也不動,只是抬眼望著他:「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要就拿去,但劍,不能給。」

  蕭君燁咬著牙道:「你以為我不敢?」可內力灌滿的竹簫卻怎麼也刺不下去。他心下一急便伸手去解雷霆均的劍,雷霆均捲袖一擋,冷道:「要殺我可以,但這劍,我不會讓你給慕容祁。」

  二人閃電間已經交換了數十招,蕭君燁道:「雷霆均,你已種『常言笑』之毒,還能撐多久!」

  雷霆均怔了一瞬,內力陡泄,再運氣時丹田裡竟是空蕩蕩的,一絲內力也提不上來了:「你下毒?!」

  他的目光,陡然轉到了那異種牡丹上——常言笑,百功醮,色味與凡品無異,唯其蕊其香有逆血封功之劇毒。蕭君燁為他上當可算是處心積慮了!

  「你有鳳舞九天在身,我不以常言笑之香暫時封住你的內力,如何能全身而退?」蕭君燁的表情是一種全然陌生的冰冷,「琅琊劍,我勢在必得。」

  為什麼?一個慕容祁你甘之如飴而我雷霆均你棄之如履!雷霆均很想這樣吼,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痛到極至,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他只能踉蹌著摔坐在石椅上,憤怒地將那盆分外燦爛妖嬈的牡丹花揮落於地,摔成粉碎,隨即仰天大笑道:「雷霆均,原來你也有今日!」一滴熱淚從他的眼角滑落,混著他的血,慢慢地淌下臉頰。

  「雷霆均?」蕭君燁怔了一下,常言笑雖然劇毒,但是這雷霆均只聞了花香,頂多內力被封,怎會七竅流血?

  他忙扶起雷霆均想要把脈,雷霆均一把推開他:「你既不念舊情,為何還要管我生死!」

  「我……」蕭君燁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他有一個可怕的預感。

  「公子爺,你還在猶豫什麼?」紅袖的語氣在這個蕭瑟的秋夜裡聽來竟有幾絲肅殺之氣,「你忘記答應過少主什麼了?」

  「紅袖,到底怎麼回事!」蕭君燁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憤怒地問。

  「『常言笑』之香的確只有暫時逆血封功之效,可您忘了,前些天在雷莊主的飯菜里下了巴豆加天竺茴香之時,紅袖怕夜長夢多,就悄悄加了常言笑之蕊。天竺茴香可以暫時壓制常言笑的毒性,可平日無事也就罷了,一旦催動內力,便立即毒入骨髓,散功而亡。」紅袖捧燈,慢慢地走進院中,帶來凜冽刺骨的寒風一陣。

  蕭君燁絕望地閉上了眼,他明白了。

  這個方法,不是紅袖一個人能想到的。

  雷霆均已經癱在地上,掩著口鼻的指fèng里正不住地向外淌血,蕭君燁已經慌了,心像活活剜出一般,手忙腳亂地想替他止血。他是恨他,恨他不守承諾,恨他醉心名利,可他從來沒有想他死。可若不是他,雷霆均怎會中常言笑之毒,若不是他,雷霆均又怎會催發內力引毒上身!

  「你自小研習毒藥雙經,難道不知道此毒無藥可醫麼?」一個蕭君燁無比熟悉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這個聲音曾經是他唯一的支柱,可如今,聽來只令人膽寒。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已在眼前,才聽得他幽幽一嘆:「葉子,你離家太久了……」

  蕭君燁終於有勇氣回頭,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芝蘭玉樹般的錦衣公子,臨風憑月,見之忘俗。

  他就是——公子慕容。

  第十六章 春風化雨

  所有該有不該有的回憶瞬間如cháo水一般湧進腦海,整整十三年的感情……雖然慕容祁從不知道,又或者,裝做不知道。

  他只是他的朋友,他的屬下,他的……影子。

  慕容祁轉眼間已經到了雷霆均的面前,皺著眉看著滿臉是血的雷霆均,「北武林的王者?呵呵,雷霆均,你也配?」隨即偏過頭去,淡淡地掃了蕭君燁一眼:「葉子,你愛上他了麼?」

  「君燁不敢!」蕭君燁咬著牙急道,他知道慕容祁越是陰毒性子發作的厲害,面上就越是淡然。

  雷霆均看著這個一出生就註定是他的對手的男人,眼中的怒火像是要迸發出來,可他剛剛才費盡心力拔出劍來,慕容祁只是袍袖一揚,便使他再次重傷倒地,明珠鑲嵌的鞋子輕輕點在他的胸口:「枉我還特地以南劍龍泉來殺你,現在看來,你還遠遠不夠格!」說罷,神色上閃過一絲陰狠,足下施力,就要以「大至上神功」取他性命,不料耳邊突然風起,慕容祁將手一擋,夾住襲向自己面門的那柄竹簫,剛欲發話,另一手竟不知從何襲來,眨眼間已經連擊十掌,出手如電,吐力如雷,硬生生地將慕容祁逼退三步。

  慕容祁收掌站定,臉色一變:「葉子,你要與我為敵?」

  蕭君燁執蕭擋在他面前:「當初有言在先不傷其性命,少主要劍我可以為你去奪,但我不能看著他死。」

  慕容祁笑了:「你擋得住我?」

  「擋得住要擋,擋不住,也得擋!」蕭君燁咬著牙也笑道,「少主難道不知道君燁從來就是這樣的人?」

  「好。」慕容祁眸光一凜,但見白光過眼,龍吟不絕,一把冷光粼粼的三尺青鋒已然出鞘,被慕容祁握在手中,正是南劍龍泉。

  「公子!你瘋了嗎!你要和少主動手?!」紅袖萬萬沒想到會看見他二人動手的場景,急得大叫出聲。蕭君燁被叫的微一分心,那廂慕容祁卻已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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