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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那個「丟人」的自己一樣。

  「若鄰真傻。」溫珩輕聲說,然後他湊上去,輕輕含住了歸雁徊的唇珠。在淚水之中,這個吻顯得有些苦澀,又有些說不上的甜。

  第46章 燕京保衛戰

  萬愔將所有的士兵都集中到了城內,他將這些將士分為八組,六組鎮守京城六門,兩組來回馳援,即使京中大營人數近十萬,但在洶洶來犯的和碩不部隊面前也顯得著實太過薄寡。為了鼓舞士氣,萬愔只能不知疲倦一般在城中來回奔波,聽各城門的部署,鼓勵各城門的將士,但即使他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走,無法戰勝的敵人的陰影卻始終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而這陰影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幾何倍數增加。如今幾乎已經壓得城內的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到現在為止,和碩已經圍城整整一個月,燕京這座古城已經到了它的極限,事到如今,只有身為國都的尊嚴,強迫他去面對城下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和碩人。與倉惶應戰的大燕諸將不同,耶律旻的大軍顯然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攻城準備,他們的士兵將身體隱藏在攻城車之下,用以躲避燕京士兵在城牆上的箭矢攻擊。好在萬愔早就命人準備好了滾燙的糞水,燒得沸騰的金汁從城牆上直潑向下,被燙傷的和碩士兵傷口反覆發炎。這過於陰險的計策讓和碩人吃了不少的苦頭,可燕京城牆上留的人相比之下實在是太少了,再卓越的戰果也無法對龐大的敵軍造成足夠嚴重的損失。

  萬愔清楚,三日之內不來援軍,燕京必破。

  可援軍又怎麼可能會到?從安慶到燕京,再怎麼日夜兼程也要走兩個月,或許他們的抵抗從一開始就是毫無希望的。

  萬愔靠在城內,如今的他疲憊不堪,卻仍然沒有絲毫的鬆懈。

  溫浚走過來,給他遞了半壺水,如今城中淡水和糧草最為要緊,溫浚這半壺水,恐怕還是從他自己的嘴裡省出來的。

  萬愔謝過了他,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抵還給他。

  溫浚看萬愔這樣子,卻笑了:「你真的是那個哭哭啼啼的翰林編修?我們應該認錯人了吧?」

  近一個月的並肩作戰,萬愔與溫浚算得上是同戈同袍,可要真的說相處,萬愔卻也實在受不了溫浚這樣的性格。是以他喝過水後,仍然閉著眼睛,似乎要將所有的精力留到和碩再次進攻之時,不理會溫浚的調笑。

  可溫浚好像並不介意,他自顧自地靠在萬愔身旁,出乎意料的用有些關切的聲音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不是這種休息,是安穩的睡一會。」

  「沒有辦法睡覺。」萬愔說:「如今燕京城到了極限,但對和碩來說,同樣也接近於極限。和碩久攻燕京不下,不僅糧草吃緊,軍心也必然渙散,這個時候耶律旻必然謀求突破。如果我沒想錯,強攻大概就是最近這兩天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溫浚說:「你看看,現在在城中的,有幾個是世家所支持的臣子,你萬家再怎麼說也是名門望族,何必留在這裡等死。還是說……你真的以為會有援軍來?」

  萬愔卻看向了頭頂烏雲密布的天,他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陽光了吧,可能這真的是上天的旨意,他們就要命喪於此了。

  「我也不知道。」萬愔說:「可能我不想離開這個他們曾經拋灑鮮血的城市吧。」

  「你是兄控嗎?」溫浚皺了下眉頭問。

  萬愔翻了個白眼,表示不想理這個成國公。

  「那你呢?我至少還有理由,你本就是質子,留在燕京中有什麼理由嗎?」萬愔問。

  溫浚卻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我無處可去。」他平淡無奇的聲音中,顯出一絲寂寥來:「父王早就已經死在封地了,出了京城,我沒有歸處。還不如在這京城之中,賭一賭,當初那個小王爺會不會來救我們。」

  「現在那已經是陛下了。」萬愔糾正道。

  「好好好,陛下,陛下,等著我們的陛下從天而降,救我們於水火之中。」溫浚縮了縮脖子說。

  溫浚的樣子引得萬愔有些好笑,他心中默默想,大概他想錯了溫浚,這還算是個好人。

  讓萬愔在死戰之前,可以最後稍微放鬆一下。

  和碩的強攻來得比萬愔想得更早。自午夜開始,草原人的哨聲就一刻都不曾停歇。巨大的攻城錘被兵卒前赴後繼地推到城門外,而這正是燕京厚不可測的城牆最為薄弱的地方,但同時那城門上方,卻也是燕京城牆上弓箭手最為密集的位置。箭矢密如驟雨一般從城牆上泄下,攻城錘兩側的兵卒屍體鋪滿了每一寸土地,鮮血將黃土染紅,可這並阻止不了和碩的兵卒,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撲到攻城錘上,誓要在自己死之前,將攻城錘往前再移動哪怕是僅僅一寸。

  而僅僅休息了一刻的萬愔此時正站在城門另一側,此時的他身披鎧甲,身後是滿身黑甲的將士,他們雖然疲憊,眼睛卻清明如泉水,萬愔知道,那是一張張失去了全部希望,卻反而一心赴死的臉。在他們身邊,萬愔還注意到,有幾個甚至站不直身體的白髮老者,那……竟然是朝中的老臣,一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此時卻手舉鐵劍,守護著身後的婦孺。

  巨大的攻城錘此時已在城外擺動起來,每一次都像雷聲一般轟轟作響,而城門在撞擊之中,如一隻出水的魚一般抖掉了自己身上百年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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