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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惟還活著,雖然整個上半身裹滿了繃帶,脖頸還隱約透出血跡,但總體情況比我好多了。聽了他的敘述我才知道,那個紅頭髮飛亦拿了驪珠之後就往魔界跑,藏惟在後邊一路追趕,半途中兩人短兵相接,藏惟快完血掛掉的時候爆了兩個咒神裝備,一招回血,再一招直接K.O。算上之前的S級元素替身術和咒神·雷神之錘,他一共爆了四個大招,一下子身體就垮了,差點拿著驪珠死在半路上。

  “後來想起第二天還要考試,全身就仿佛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不過最關鍵還是想到了你,萬一你堅持不住,我得回去救援啊。”

  易天去廚房幫我倒水,藏惟坐在床邊,對我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他穿著學校制服襯衣,我記得本來挺合身,結果才幾天工夫就完全鬆了,臉色也白得幾乎透明。

  “你怎麼樣?”

  “還好,耳朵有點蒙。莫利說耳膜全沒了,能治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你呢?”

  我覺得自己除有兩個感官沒了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大礙……便示意他看我那反方向骨折程度嚴重的手。

  “話說回來我沒想到你這個萬年冰山臉脾氣竟然那麼暴烈啊,易風組長,”藏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幾個魔將不僅被攝走元神,身體也被撕成一塊一塊的了,幾頭骷髏龍都碎成漫山遍野的白骨渣渣了呢。那場景真像血海地獄,我這麼斯文柔弱的好學生差點被嚇出心臟病來呢。”

  ……我擦這位好學生的哪個心臟被嚇出病來了?土元素?火元素?還是水元素他經常用來殺人的那個?

  “我急著回學校參加考試,正好回人界的時候碰到寄住你家的易天,就把你交給他了。本來打算考試結束以後就帶你回維序者部隊病院的,不過醫療組的人搶先上門……”

  我有點意外:“醫療組?”

  “嗯,不過這幫人把白骨面具一戴,別說醫療組了,黑白無常還差不多。易天不肯鬆手把你交給他們,最後亞當·克雷都被驚動了。”

  這點我相信,維序者著裝風格絕對三界倒數NO.1,在詭異和嚇人的道路上把老對頭神使甩了幾公里遠。別說是十八歲的易天,就算是我三更半夜冷不丁看見,也得活生生嚇出個心臟病來。

  不過讓亞當·克雷和我弟弟見面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這隻水殭屍的食譜太豐富,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興起在我家吃個飯後小點?

  “亞當帶不走你,”藏惟說,“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看上去似乎拿易天沒有辦法,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是醫療組上門來治療你的。”

  我把藏惟敘述的事情經過稍微整理了一下。當他奪回驪珠,返回火山口去找我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開完神之禁界這個大外掛了。這個時候所有魔將都被攝走了元神,屍體盡碎,甚至連骷髏龍也不例外。

  我心裡突然掠去一絲奇異的不適感。

  ……攝魂術這樣的純精神攻擊……骷髏龍就算了,能把活人撕成幾塊血淋淋的肉嗎?

  在我記憶發生空白的這段時間裡,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我真的干出了虐屍這種事嗎?

  然後藏惟把我帶回人界,因為他要參加二模考試——換作是別人我絕對不信,但如果是藏惟,他完全能幹出這種無厘頭的事情來。再之後,亞當·克雷上門接我去維序者部隊進行治療,他一定跟易天見過面了,但卻拿易天沒有辦法。

  他為什麼會拿易天沒有辦法?易天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少年,亞當·克雷這種等級的強者動動手指就能讓他死一萬次啊。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突然閃出空間門的白光,殭屍水母男的氣息撲面而來;緊接著亞當·克雷(那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揍)的身影從空間門裡一步跨出。

  “你醒了啊。”

  看著這隻水殭屍的笑容,我的胃突然抽痛起來。

  “我來帶你和藏惟回維序者部隊總部,審訊組有些話想問你們……”亞當笑起來,說話聲音像極了殭屍啃人骨頭時嘎吱嘎吱的聲響:“啊,不會花費你們很久的,易風還要去醫療組檢查一下眼睛。”

  他話音剛落,突然我房門被“砰!”的一腳踹開。易天站在門口,冷冷的盯著亞當:“——滾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的胃更加痛了。

  亞當·克雷不負眾望地露出了他的招牌冷笑,形象點形容,就是一條盯住了青蛙的蛇。

  上一次看到這種笑容的時候,那個挑戰他權威的維序者被轟成了異次元里的飛灰;再上一次,魔界翼龍成為了一級珍稀保護動物……沒人比我更了解這隻殭屍有多危險,哪怕他現在突然變成一條巨蟒撲上去把易天吞下肚,我都完全不會感到意外。

  “我立刻就過去。”我趕在他們倆開口之前斬釘截鐵的說。

  易天毫不猶豫的、傲慢無禮的打斷了我:“不准去。”

  亞當笑著問:“易風,你是自己動手把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丟出去,還是我幫你把他丟出去?當然你知道我手勁掌握得不大好,萬一不小心捏碎了他的小脖子……”

  “砰!”一聲巨大撞擊,我只看見室內颳起兩道灰色的旋風,立刻飛身上前擋在中間。啪!啪!兩聲脆響,我一把擋住易天伸向亞當咽喉的手,同時抓住亞當刺向易天心臟位置的爪子,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了這起流血事件。

  “你先放手,”我咬牙對亞當道。

  亞當面色森冷,半晌才緩緩退後半步,這時我抓住他的右手已經力盡發抖了。

  易天目光極其危險,跟我對視半天,也滿不在乎的鬆開了手。

  “看在易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這小鬼計較了,不過請立刻去維序者部隊總部病院報導,莫利組長在手術室等你;還有藏惟組長,伊凡組長在審訊組等你。”亞當拖長音調懶洋洋地感嘆:“哎——真是忙碌的一天啊,你們這些組長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稍微省點心呢?烤小翼龍都沒時間吃了啊。”

  這樣子讓人實在很想脫了鞋子扔他臉上去,亞當·克雷幾百年來仇恨榜第一的名頭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藏惟一言不發的開了道空間門,頭也不回踏了進去。我拎起外套,突然被易天一把拉住。

  “我很快回來,”我摸摸他的頭,少年倔強的避了開去。

  我也很無奈,回頭往空間門裡走。就在轉身的剎那間,我突然瞥見亞當·克雷垂在身側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一片焦黑,還微微的冒著白煙。

  那是剛才他刺向易天心臟,然後被我一把按住的手……難道傷口是我弄的?但剛才根本沒碰到啊。

  我下意識回頭望向易天,卻見他正看向我,眼神陌生而傷感。我瞬間回憶起那一年從孤兒院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神也是這樣孤獨而絕望,充滿了難以言狀的悲哀。和當年不同的是,這個天真粘人的可愛弟弟已經完全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孤拔桀驁、英俊卻充滿暴戾的少年。

  就算他用這樣傷感的眼神看著我,也掩飾不了他眼神深處揮之不去的殺伐戾氣。

  他這樣的氣息,竟讓我覺得微微有些不安。

  30、第 30 章

  如果說維序者部隊有什麼地方比屍體處理組還要詭異的話,那八成就是醫療組了——我們只是用屍體作為解剖和實驗的道具而已,醫療組卻是用活物來當標本。

  專門診療眼睛的醫療大廳里掛滿了手掌寬的圓柱玻璃管,裡邊懸浮著一顆顆顏色各異的眼球。眼球大小不一,從玻璃彈子到桌球、足球、籃球大小都有,我甚至看見跟彌獅牙那隻獅子頭一樣大的猩紅色眼球,漂浮在黑色的不明液體裡,看上去極具哥特風格的藝術氣息。

  “那是幼年翼龍的眼球,”莫利在我身後微笑著道,“托法則之神賜福,我們從亞當·克雷大人的午餐盒裡搶來的。”

  “……”那黑色的液體是什麼,亞當·克雷大人的湯嗎?

  “請躺下吧,易風組長,讓我來為您檢查眼球受傷的狀況。”

  我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立刻無辜攤手:“我不會把你的眼球挖出來掛上去的!請相信醫療組的職業道德!”

  “不我相信你們……”才他娘的有鬼!

  就在這時大廳里突然開了道空間門,亞當·克雷一邊揉眉心一邊走出來,殭屍般蒼白的臉上竟然非常疲憊:“還沒開始啊?摸魚偷懶什麼的也稍微克制點吧,莫利。”

  偉大的莫利組長立刻回應:“我不認為經常在上班時間跑出去跟下屬鬼混的人有資格說我們偷懶摸魚啊,亞當大人!看你的臉色很有點腎虛的跡象喔,你剛才又去暗殺組找凱西大人玩十八禁遊戲了嗎,亞當大人?”

  “……”全中啊莫利大人!你一定會讀心術對吧!把我心裡沒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了啊!

  出乎意料亞當沒有yín|笑著承認,甚至也沒有不懷好意的調戲回來,只輕描淡寫道:“我的臉色幾百年來一直是這樣。”

  我沉默的躺到檢查台上,莫利俯身用固定鉗拉開我的眼皮,同時我看見他極其細微的動了動嘴唇,說出的話只有我能聽見:“幾百年來一直頂著一副腎虛臉也夠難為他的了,你說是吧。”

  “……”一個流氓的殭屍上司,必定會培養出很多擅長吐槽的部下,最近我越發深刻的感受到這一點。

  眼球檢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可能是因為迷幻氣體的作用,我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大廳里空無一人,只有我躺在檢查台上,身上蓋著一件西裝上衣。

  我拎著那件上衣觀察許久,確定這是一件只有人類男性才能穿上的衣服——魔族會將它撐裂,冥界鬼魂則可以縮巴縮巴藏進西裝口袋裡。至於類人生物,像凱西、伊凡、憫之祭等,你是沒法想像他們穿西裝的樣子的。

  在維序者部隊看見這種衣服,就像在人界街道上看見UFO一樣讓人驚訝。

  我把衣服扔到一邊,剛走下檢查台,突然聽見偏殿裡傳來極其輕微的談話聲。

  “他眼睛所看到的畫面全都分析過了,直到昏迷的最後一刻都沒有出現您想看到的東西。”

  亞當問:“不能把他昏迷以後的情景也復原出來嗎?雖然易風的意識消失了,但是他的眼睛仍然……”

  “但是那就是神的領域了,”莫利毫不客氣的打斷他,“這一點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亞當大人。易風組長昏迷之後,掌管他身體的是神,使用他眼睛的也是神。不論是你我,甚至是易風組長本人,都無法入侵到神的領域當中去。”

  亞當沉默了。

  “但是你我都知道,神之禁界對於易風組長來說只是發動攝魂術的一種手段。這種純精神方面的攻擊是不可能將活物撕成幾塊的,藏惟組長最終在維克多火山谷看到的慘狀,一定是其他人造成的。”

  亞當摸著下巴問:“誰呢?……唔,對藏惟的問話結束了嗎?”

  “不,藏惟組長的意志很強,之前發動的兩次催眠術都失敗了。”莫利突然皺起眉:“您的手是怎麼回事?”

  亞當看看焦黑的手指:“沒事,不用管它。”

  “要治療嗎?雖然您是個沒有感覺的殭屍,而且已經沒什麼形象可言了……”

  “誰說的?”亞當立刻驕傲反駁:“誰比我更能代表維序者的光輝形象?我的存在就是形象啊!”

  ……所以維序者才真的沒什麼形象可言了好嗎!

  跟殭屍共事的六百年漫長時光為莫利組長磨練出了堅韌的心性,但在這麼無恥的宣言面前,連莫利的嘴角都抽搐了起來,如果是漫畫的話我相信他頭上的黑線已經能去COS萵苣姑娘了,還原度槓槓的。

  “所以我的形象是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瑕疵就被影響的,相反稍微有點殘缺的美才更突出我的高貴和光輝啊。”亞當得意洋洋,把手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說:“再說我也不相信你的能力……這種傷你是治不好的,算了吧。”

  我確定莫利的涵養超出常人,因為他竟然可以忍住沒撲上去揍這隻殭屍,只是隨手捏斷了十幾把手術刀而已。

  “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亞當揮手道:“還有別打我午飯的主意,我今天準備的是兩頭普通烤全牛。”

  莫利扶著牆走了,手指在牆壁上劃出一道深深的長長的凹痕。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亞當·克雷一個人,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大的背影,黑袍下擺是象徵北部首領的萬字鎖鏈狀花紋,仿佛隨時能溶進黑暗的背景里。

  雖然知道亞當·克雷背上沒長眼睛,但是出於對這隻水殭屍的忌憚,我下意識往暗處靠近了一點。

  亞當挽起袖口,蒼白健壯的手臂上纏繞著一段長長的、跟黑袍花紋極為相像的銀色鎖鏈。他把鎖鏈解下來,割破手指滴了血上去,把鎖鏈往空中一拋,同時喃喃的念動咒語。拗口低沉的聲音仿佛瞬間激起回音,他周圍的空氣如同水流一般漸漸泛起波紋,隨著鎖鏈中段拋到最頂點,那波紋越發激烈的震盪。

  鎖鏈拋到最頂點的時候,突然嗖的一聲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半空拉起大片空間門一樣的東西,泛出珍珠一般柔和,卻讓人不敢正視的神聖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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