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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唐的語氣聽著有幾分乾澀,軟軟的,下巴縮的老低,只留一頭烏黑的發在外面晃蕩,透著十足的失措和緊張。

  謝敏將他的臉抬起來,再一看,小竹子眼神閃爍,眼睫下掛著一串晶瑩透亮的小水珠,小臉紅撲撲的一片,身子還有些發顫。

  他顯然是被謝敏剛才說的見官嚇壞了。

  阮唐見謝敏看到了,也不掩飾,曲起手臂蹭了蹭眼睛,接著就開始稀里嘩啦的哭了起來

  謝敏怔了半響,趕緊接過蜜餞盤子,隨意的擱在一邊,摟著人安慰:「不見官,不見官,我就說著玩,逗逗你,小竹子別哭,不給我吃我就不吃了。」

  「你壞,嚇唬我。」阮唐低聲嗚咽著,眼睛看著霧蒙蒙的,「我不叫小竹子,我叫阮唐,我有名字的。」

  阮唐整個人都在軟在謝敏懷裡,就跟沒骨頭似的,蜷成小小的一團,貼在謝敏的胸膛上,眼淚流出來,謝敏的衣裳都被他哭的濕了,他自己那身松松垮垮的外衫衣袖,因為總是被他用來擦眼淚,現在更是全都濕透了,貼在細膩的手腕上,黏糊糊的,特別難受。

  「阮唐,你自己給自己取的?」謝敏乾脆將懷裡的人抱起來,將阮唐身上的袖口都捲起來,吹了吹氣,「不恰當,我看應該叫軟哭包。」

  「讓你瞎說。」阮唐聞言,眉一擰,將衣袖散開,用力一揮,濕膩的袖子全都貼在謝敏臉上,糊在上面,成了一張嚴嚴實實的面罩。

  謝敏打了個噴嚏,將臉上的衣袖扯下來,哭笑不得。

  小竹子眼淚可真多,哭起來要人命,屋子裡逐漸有竹葉的清幽氣味瀰漫開,還有著窸窸窣窣的翠綠竹葉子,落在地上,不似竹林里的竹葉那樣,細細小小的,顏色極嫩,像是可以溢出水珠來。

  謝敏頭疼:「得得得,別哭了,我錯了我道歉。」

  「我不能再哭了。」阮唐看著地上的竹葉子,使勁的閉上眼,喃喃,「再哭我就沒力氣了。」

  謝敏正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小哭包突然暈了過去,緊接著在他眼前,變成一根嬌嫩的小竹筍,不合適的外衫掉在地上,竹筍是剛抽條的樣子,尖尖兒染了絲絲綠意,乖巧的躺在謝敏手心裡。

  如果謝敏不是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這樣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本身是從竹葉堆里長出來的小妖怪,這齣大變活人,一準會把他嚇個半死。

  謝敏將小竹筍握在手心裡,看著地上細小的竹葉,拾了一片聞了聞。

  清幽的竹香逐漸變得濃郁,像是馥郁的香料一樣,謝敏開了窗戶,很快這股幽香便散開了。

  謝敏想,是該在王府這邊也種上竹子了。

  阮唐沒暈多久,謝敏坐在床邊,一邊思量著該怎麼栽種,主院前面這一片空地,是肯定要種上的,小花園裡的那些牡丹月季,用不用全都改成竹林。

  謝敏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在紙上比劃著名,隨手拿了瓷盤上的蜜餞吃,感受到懷裡有了重量,知道小竹子又變成人了。

  謝敏略微低頭頭,阮唐正坐在他的腿上,眼裡有著細微的不安和緊張,眼睛睜的老大,謝敏笑了笑,將手裡的蜜餞遞到阮唐唇邊:「吃點東西,要不要喝水。」

  阮唐張開嘴,將蜜餞含在嘴裡咬了咬,輕輕的點了點頭:「要喝,渴。」

  桌上的茶水放了許久,在春寒料峭的日子裡,已經有些許涼了。謝敏讓外面侯著的小廝新燒了溫茶進來,揉了揉阮唐的腦袋,讓他躺在自己腿上:「閉著眼,休息一會。」

  阮唐眨巴眨巴眼,又小聲的說了句:「你不怕我嗎?」

  謝敏問:「我怕什麼?」

  阮唐:「我、我不是人,會變成竹筍……」

  謝敏笑道:「你不是早就和我說了嗎,小竹子,你可是我從竹林下撿回來的。」

  「不是竹子。」阮唐臉紅了紅,埋在謝敏懷裡,認真的說,「再等等,等一個春天,我就長成竹子了。」

  「還是竹筍好,炒竹筍好吃,水煮的也好吃。」謝敏一本正經的說,「竹子硬硬的,只能用來蒸飯。」

  阮唐驚恐萬分,差點沒從謝敏身上嚇得跳下來,眼眶也濕了,像是又要哭鼻子,直到他見謝敏臉上的笑意,才明白謝敏是在逗他玩。

  這人真壞,老是嚇唬他。

  阮唐嘟了嘟嘴,抓著謝敏的手捏了一下:「我長成竹子,你就不喜歡我了。」

  「喜歡你喜歡你。」謝敏哄了哄,見阮唐又笑了,眼睛彎彎的。他心裡想,這哪是竹子啊,竹子堅貞高潔,氣節不屈,這隻小竹筍,明明就是軟綿綿的一團,怎麼長也長不成竹子。

  兩人鬧了鬧,那盤蜜餞也被吃完了,阮唐心裡滿意,躺在謝敏懷裡安穩的睡著了,懷裡躺著一個人,謝敏也沒什麼興致做別的事,懶洋洋的,只捏著阮唐的頭髮絲在手裡纏來纏去,最後尷尬的發現髮絲被他纏的太死,解不開了。

  要不然乾脆剪掉?

  小竹子醒來後,會不會被他氣到。

  懷裡的人壓根沒察覺到他在做什麼,睡得可香了。

  謝敏想了想,還是別把這縷頭髮絲剪了,先等阮唐醒來,看看他會怎麼說,嚇一下他。

  阮唐睡得很安分,將近黃昏,他才醒過來,懵懵的看著自己的頭髮纏在謝敏手上。

  謝敏的手連著阮唐的頭髮,往外拉了一下,帶著阮唐毛絨絨的腦袋跟著動,阮唐呆了呆,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身子順著謝敏的方向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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