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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燕惜羽將自己的衣袖撩了起來,指著左胳膊內側一根幾乎淡不可尋的藍線說道:“等它走到心臟的位置,便是大限之期。陳爺爺說,如果沒有太大的變故,應該還有五年左右的時間。”

  五年!可能在別人的眼裡,這一千八百個日日夜夜會是一段很長的歲月。但是連庭秋知道,曾經有很多人窮其一生也沒能找到“蛇涎果”。那種只在古籍醫術上出現過的聖藥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於人間,好像它只不過是以前的賢明之士為了不讓後世之人失去最後的希望,所留下的幻影罷了。所以對燕惜羽而言,五年,實在是太短了。

  “惜羽,是不是就因為這件事,你才會心急於醫治雋遙,想和他一起隨心所欲地過完這五年,也因此忽略了其他的人?”

  66 此情只待有輪迴

  聽了這話,燕惜羽愣神了一息後連忙給出了一個輕笑道:“庭秋,你素來知我甚深,可是這一次你卻只猜對了一半。我是想著要去過自己嚮往的日子,不過前些天我也確實太過忽視你們了,這與此事無關。”

  拙劣的解釋令得連庭秋恨不能狠狠地打上自己幾下。那天夜裡雖然他並不贊同伯賞聞玗的衝動,但論及私心,他也曾覺得燕惜羽對雋遙太關心,以至於讓他不免也有了嫉妒之心。卻不料,燕惜羽心急的背後有著這麼個殘忍的緣故。

  “惜羽,你放心,我會讓全山莊的人替你去找‘蛇涎果’。而且以聞玗現在的身份,還可以讓當今天子發出皇榜,我不信全天下的人一起找,還得不到那個聖果。”

  “不要,庭秋,你千萬別這麼做!”燕惜羽一聽連庭秋竟想把這事說出去,連忙阻撓道,“其實,我把此事一直遮遮掩掩,就是不想再驚動太多的人。‘蛇涎果’究竟能不能解我身上的毒連陳爺爺也不能確定。畢竟這世上親身體驗過其神奇的人我們一個也沒見過。所以,別再為我一個人興師動眾了。庭秋,答應我,這件事別再讓第四個人知道,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連庭秋見燕惜羽打的竟是如此的主意,不由心急如焚,“你認為我會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你慢慢步向死亡而袖手旁觀嗎?惜羽,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分機會。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也要去嘗試。”

  燕惜羽見連庭秋如此堅持,忍不住疲憊地嘆了口氣:“庭秋,我不怕老實告訴你,在過去那兩年裡,我有好幾次都差點沒能緩過最後一口氣。能活到現在,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直到不久之前,我的病情才算是穩定了下來。這也是我逃離虎口之後拖了這麼久,才回來找你們的原因。所以,經歷了幾重生死交疊,我已經不會再有太多的奢望。現在,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五年。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減少陳爺爺心裡的負疚感,我也絕不會忍心讓一個七旬老人為了我東奔西走,風餐露宿。倘若再因為我一人累得整個山莊勞民傷財,甚至還要驚動天下的百姓,你讓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去享受那些消遙自在?庭秋,我知道你見不得我只有短短五年的壽命,可是,自古誰能逃過生老病死?差的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的幾十年罷了。你不如就當是我有私心,不願承擔起更多的人情,替我保守住這個秘密,可好?”

  聽到燕惜羽苦口婆心的一番勸慰,連庭秋心中酸楚得只想落淚。一個人要經歷多沉重的打擊,才會像燕惜羽一樣勘破生死?連庭秋自問這輩子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可是惜羽,雋遙的醫術也不差,如果你以後和他日夜相對,就不怕被他發現真像嗎?”

  聞言,燕惜羽低聲淺笑:“陳爺爺說過,只要毒性積而不發,我的脈象和健康人沒有分別。所以,只要我暗中定時服藥,雋遙是不會知道的。”

  凝視著燕惜羽唇邊似有似無的笑意,連庭秋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他緩緩轉身,以極慢的速度走向了緊閉的房門。就在觸及木扉的那一瞬,連庭秋鼻音濃重地說了一句:“五年之內,你一定要活著。否則,我一定會去找你討回這個諾言。”

  “謝謝!”燕惜羽感激地答了一句。因為燕惜羽知道,只要連庭秋跨出這扇門,這件事便會爛在他的肚子裡。

  連庭秋走後不久,雋遙便回到了房間。他隨意問了問連庭秋來的目的,燕惜羽也敷衍著答了幾句。隨即兩人便商量著離開“風衍山莊”之後要去哪裡落腳。因為他們都急欲離開山莊,所以打算不日便啟程上路。

  當天下午,雋遙勸說燕惜羽應該再去看看伯賞律節。按雋遙的話來說,他們此去之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既然那孩子那麼喜歡燕惜羽,他實在是應該趁著人還在這裡的時候多抽些時間陪陪那孩子,也算是提前做出的安撫。燕惜羽覺得雋遙言之有理,便一人去了“依霜閣”。

  雋遙見燕惜羽離開之後,也飛快閃身出了“澗水閣”,來到了伯賞聞玗身處的“太乙樓”。伯賞聞玗聽守衛說雋遙求見,心中不覺有些奇怪。但他還是讓人把雋遙帶了進來。

  雋遙入了屋子之後也不落座,只是腰杆筆挺地站在那裡,道:“我和阿羽很快就會離開!”

  “你說什麼?”伯賞聞玗聞言後驚聲而起,雙眼死死地盯住了雋遙。

  “伯賞聞玗,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也喜歡阿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和他已經不可能了。”

  “你閉嘴!”伯賞聞玗繞過了書案,疾步走到了雋遙的面前,“如果當初不是你耍陰謀,我又怎會讓你搶了先機?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的所作所為可曾對得起惜羽?”

  雋遙面對著怒目橫眉的伯賞聞玗,依舊波瀾不興地說道:“是,我承認當初我是做錯了,否則阿羽也不會遭受那些無妄之災。只是,伯賞聞玗,你敢說在那件事上你沒有一點錯嗎?如果不是你的疑心,阿羽又怎會被人挑了手筋?這件事是阿羽所有不幸的開始。”

  被人提及此生最大的痛腳,伯賞聞玗雖然怒火中燒,卻也無言以對。雋遙見他沒有再咄咄逼人,竟然收回了針鋒相對的眼神,道:“伯賞聞玗,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著太多的恩怨是非,那不是三言兩語便能算得清的。只是,我也明白,在你我身上有著一個共同點——我們都希望阿羽能過得開心。所以,今天我才會單獨來見你!”

  對於雋遙突然放軟的態度和顯而易見的弦外之意讓伯賞聞玗暗中吃驚,與此同時,雋遙卻神情一變,滿帶悲涼地說出了他早上偷聽到的一番對話。原來,雋遙總覺得連庭秋的態度有些異常,於是他離開房間後悄悄地溜到了窗戶下,匿身偷聽。等到他獲悉了整件事情之後,只覺得體內的血液都變成了冰水,冷得入心刺骨。

  只是,為了不讓燕惜羽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雋遙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再度回到房中,以平常的表情和燕惜羽商量著往後的日子。

  雋遙把自己聽到了一字不拉地告訴了伯賞聞玗。聽到一半的時候伯賞聞玗已經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了嘴唇,臉上的血色也隨之退了個乾乾淨淨。等雋遙吐出了最後一個字時,伯賞聞玗死死闔上了鳳目,緊捏成拳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浮了起來。

  難怪在一個時辰之前有弟子來報,連庭秋留書離開了山莊,說是他去找陳睿平,希望能得到師祖的指點。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幫燕惜羽去尋“蛇涎果”。

  說完自己聽到的之後,雋遙突然退後半步,整了整衣冠,然後“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伯賞聞玗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伯賞聞玗本已因為燕惜羽身存劇毒之事心神慌亂,而雋遙的大禮參拜更是搞得他有些茫然無措。正當他想問雋遙此舉何意之時,突然一個想法躥入了伯賞聞玗的腦海之中。

  他恍然大悟地瞪著雋遙,道:“雋遙,你明知我知道此事之後不會放任不管,但你卻仍對我三跪九叩。你是不是算準了,以我的個性,今天受了這份大禮後,便會覺得虧欠了你幾分。他日就算我真能找到‘蛇涎果’,怕也只會算成是我還給你的,而不能藉此機會令惜羽他對我心存感激。因為這已經變成了你我之間的事情了,我說的對是不對?”

  “不錯,這真是我的本意!”雋遙自行站起身來,直言不諱地回答道,“我不得不承認,利用你手裡的權勢可以更快地找到‘蛇涎果’,這也是我把此事告訴你的重要原因。只是,我不能讓你有機會和阿羽再有進一步的瓜葛。所以,我用我的自尊賭你身為男人的尊嚴!賭你不會藉機再度親近阿羽。”

  雋遙神情堅定地看著伯賞聞玗,平靜地說出了令對方血脈膨脹的話來。聞言,伯賞聞玗氣得將指甲都掐入了手心中,可還是忍不住身上的輕顫。最後他悶哼了一聲,轉身掄出一拳,將房內一張靜穆沉古的紫檀方桌一下子打得四分五裂。雖然伯賞聞玗的這一拳運用了內力,但是指關節上的皮肉仍因為巨大的撞擊而磨損出血,在一些碎木上留下了斑斑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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