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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個身,忽然房門被撞開,只見春兒急急匆匆地跑進來,看到沈言之醒了,忙道,「公子,快出去看看吧,雲起宮的那位主子帶了人來鬧事呢」

  沈言之倒是不緊不慢地穿著衣服,春兒連忙上前服侍,沈言之問,「帶了多少人來,鬧成了什麼樣子?」

  春兒被問懵了,細想想,好像……「只有兩個人!」

  聽得沈言之哭笑不得,「兩個人能鬧成什麼樣子,也虧了你這麼急匆匆地跑過來!」

  抹了把臉漱了口,連頭髮也未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春兒在後面傻愣愣地看,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冬日清晨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那個少年身上,長發在冷風中飄揚。

  「一大清早的,寧公子怎有興致來我這溫德宮啊」,懶洋洋的聲音,腰肢細軟,似是稍一用力就會斷掉。

  書影在寧卿如身後小聲罵了句「狐媚……」,被寧卿如瞪了一眼閉了嘴。

  寧卿如看著沈言之,橫眉冷對,但聲音還算平淡,「君子不奪人所好,以承歡公子的身份,要多少張琴宮人們呈不上來,何必擅自搶走他人之物!」

  「哦?」,沈言之挑眉,「公子這話我不明白,我搶了什麼東西嗎?」

  書影這時站出來,朝沈言之罵罵咧咧的,「公子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昨日我剛送去尚儀宮的硯雪琴,今日去取就說被你們宮裡的人拿走了!這不是搶是什麼!」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周圍眾人皆是一驚,寧卿如轉頭看,竟是元寶扇了書影一個巴掌,惡狠狠地看著他怒罵,「主子們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嗎!」

  「那有你說話的份嗎!」,寧卿如的聲音瞬間凌厲起來,揚起手眼見著一個巴掌就要落到元寶臉上,就連沈言之也是一愣,只是沒想到元寶竟然抬起手攔了寧卿如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朝一邊貫去,甩得寧卿如一個踉蹌。

  「寧公子,仆是溫德宮的人,即便再有什麼不是,只要公子言一聲錯,仆自去領了板子,沒有勞煩您的道理!」

  看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沈言之倒像了個局外人,在一旁嗤嗤地笑了起來,笑的聲音很輕,只看到肩膀一抖一抖,然而如沐春風的笑聲里,卻透出了徹骨的寒意。

  寧卿如不覺握緊了拳頭,這才意識到和一個宦官計較是失了自己的身份,於是平緩了心情,轉過頭朝沈言之道,「承歡公子,我今日來並非是想和你爭個對錯的,若是金銀之物,只要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但那張琴,是我母妃留給我的遺物,意義非常,還請公子歸還!」

  沈言之的笑聲未停,微微抬頭,長而濃的睫毛低低地垂著,妖艷的一張臉,魅惑的一抹笑,嘴唇微啟,說著最冰冷的話,「若是我不還,你能奈我何?」

  「你……!」

  「莫說是一張琴,即便是宮裡任何一條人命,在我這兒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罷了,寧公子進宮也有些日子了,有些事情還是該懂的,即便寧公子不懂,身邊的人難道也不懂嗎!」

  說到最後,沈言之忽然凌厲地瞪了書影一眼,電光火石之間,書影差點嚇得跌坐在地上。

  寧卿如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口氣皆悶在胸口無處發泄,只覺可笑至極,「這宮裡就沒有王法了嗎!你不過皇帝身邊一個禁臠而已,仗著誰的勢在這裡無法無天!」

  沈言之臉色微變,偏過頭卻依然輕笑著,似乎禁臠二字從未曾傷到他,「寧公子這話說得有意思,在宮裡我仗著的,自然是皇上的勢……」

  猛地一抬手,揚聲道了句,「該進早膳了,寧公子還是請回吧,元寶,送客!」

  轉過身去,完全不在乎寧卿如在後面不顧君子之儀皇子之態指著他破口大罵,「我倒要看看你這等小人能風光到幾時!」

  身後逐漸靜了下來,知道寧卿如走了,沈言之才松下一口氣,朝身邊的春兒招招手,說,「去宣室宮,把剛才的事如實說給謝全聽」

  「公子?」,春兒不明所以,她自然知道今天這事沈言之不占理,悄悄解決了也就罷了,怎麼還故意讓皇上知道?

  沈言之急了,皺著眉頭斥她,「還不快去!」

  春兒這才快步走了,也不敢再問緣由。

  還未睡醒就鬧了這麼一出,不知道殊易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該是開心的,終於有了契機,能讓他為寧卿如做點什麼,可能會逼寧卿如求他,總之是讓寧卿如在他面前低一次頭。

  皇恩浩蕩?聖寵正濃?

  沈言之知道,其實他什麼沒有。

  ——我能風光到幾時?自然是你風光了,殊易也便再也看不見我了。

  ——我連奢望都不敢的,是你不屑得到的,是別人求著你,也想讓你收下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一章字數好多,得適當……適當地減一減……

  第六章 心甘情願

  殊易聽說這事時正批著摺子,一聽是沈言之身邊的春兒特地來稟告,便知是沈言之打的好算盤,不禁問,「他什麼反應?」

  謝全說,「自然氣不過,據說一早去溫德宮鬧了一通,又被承歡公子氣了回來,現在估計不好受著呢,皇上去看看嗎?」

  殊易似是笑了笑,「走吧,那就去看看」

  謝全立即吩咐下面的人擺駕雲起宮,卻是擔心溫德宮的那位主子,忍不住道,「皇上,那承歡公子他……」

  「承歡?怎麼?」

  「……仆多嘴」,其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沈言之為殊易鋪就的一條好路,自然是心甘情願……心甘情願?謝全不明白了,這三年裡,雖說日日夜夜未免言過其詞,但殊易病臥時不分晝晚的貼身侍奉,變天時多餘的提醒添衣,謝全都是看在眼裡的。

  真的,能心甘情願嗎?

  謝全還沒想明白,明黃色的儀仗已經停在了雲起宮門口,跟著殊易走了進去,還未走到門口,便見從屋裡倏然飛出來一個瓷碟,正好碎在殊易腳下。

  謝全猛地上前,卻被殊易攔了,一邊負手走進屋一邊道,「早晚被你砸個乾淨,這是什麼毛病,不高興了就砸東西?」

  寧卿如聞聲抬頭,一見是殊易的那張臉,手上的瓶子就恨不得砸過去,可內心掙扎了半天,還是咬著牙狠勁地敲在了桌子上,砰地一聲響,猶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那般。

  「滾!」,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的一個字,帶著不小的怒氣。

  殊易笑盈盈地看著他,不僅沒滾,而且坐到了他跟前,問,「那琴對你很重要?哪個小情人送給你的?」

  寧卿如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重要如何不重要如何,若是尋常之物,難道就任由他搶走不成?!」

  殊易輕笑一聲,伸出手想揉一揉他的頭,卻被寧卿如躲開,瞬間收了笑意,堂堂九五之尊被人拒絕了,也不敢惱,悻悻地收了手。

  恢復了泰然自若的樣子,殊易說,「承歡他孩子心性,你還和他計較?吃軟不吃硬的小傢伙,耐著性子跟他要,也就給你了」

  寧卿如冷哼一聲,「仗著皇帝的勢無法無天的人,我可不敢惹!」

  「他是這麼說的?」,殊易輕笑道,「那朕跟他要,他總會給?」

  聽罷,寧卿如斜著瞅了他一眼,冷淡裡帶了一絲期許,畢竟那是他母妃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一路上東搬西運才磕斷了琴弦,本想宮裡有好的琴匠幫忙修理,卻沒想到被沈言之這麼輕易地奪了去。

  總該拿回來,必須拿回來,即便只是個念想,卻也能陪他度過一個個難熬的夜晚。

  殊易看著他,聲音極輕,「想要拿回來,不過是朕的一句話而已,可是朕想不想開口……」

  「只要你求朕一句,哪怕一個字,朕就幫你拿回來」

  寧卿如瞬間白了臉,眼睛裡那本就不多的期許也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怎麼可能說一個求字,生死都未怕過,他怎麼會在殊易面前說一個求字。

  這個求字一旦說出口,豈不是萬劫不復。

  可殊易仍在說,「一個字也好,只要你求朕,朕馬上派人去,承歡是個愛糟蹋東西的,再晚一步,連朕都沒辦法保證會拿回來什麼——」

  「求?那你來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讓你上了我!」,寧卿如急得連嘴唇都在顫抖,即便如此,依舊似從牙fèng間擠出這一句話,帶著十二分的冷意。

  話音剛落,殊易霍然站起身,以凌厲之勢只在一剎那便鎖住了寧卿如的喉嚨,好像稍一用力,便能了斷了他性命。

  殊易忍了太久了,在沈言之一遍一遍的勸諫下,忍了太久了。

  這個自己想得到的人就在眼前,連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此時正痛苦地看著他,艱難地呼吸……

  「你當你是什麼,敢和朕這麼說話?!」

  語氣里的危險意味太過明顯,寧卿如甚至覺得殊易就想這麼掐死他,可偏偏不如他的意,殊易只是勒住了脖頸,不輕不重的力氣,卻足以讓他痛苦非常。

  「你……你又當我是什麼!」,說這一句話,幾乎用盡寧卿如所有力氣,他劇烈地咳嗽著,咳到眼睛裡流出了淚,依然斷斷續續地刺激著殊易,「讓我……讓我求你?你……你這輩子都……休想!」

  殊易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寧卿如終於說不出一個字來,頭後仰著,偏偏能對上殊易的眼睛,眩暈著,恰好能聽清他的每一言每一語。

  殊易惡狠狠地說,「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寧卿如很想笑,他也不知他有沒有笑出來,但眼神一定是嘲諷的傲然的。如果不是殊易掐著他的脖子,他一定會說,「我如何不信?」

  或許真的怕掐死了他,殊易鬆開了手,看著寧卿如跌倒地上,一隻手堪堪捂住脖頸劇烈地咳嗽著,聲音尖厲難聽,像要咳出血來。

  但殊易的聲音依舊不帶絲毫感情,他蹲下身子,摸著寧卿如的鬢髮,淡淡道,「你知道在這大梁誰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丞相?不,是承歡,是你最看不起的承歡」

  寧卿如斜著看了他一眼,殊易竟是在笑,笑意扭曲著,令人驚悚,

  「哪怕他一句話也能輕易定人性命,哪怕只是他不滿意哪個大臣的字,朕都會隨便找個錯處懲戒了讓他高興,你知道為什麼,因為朕寵他,只要朕寵他一天,他就能為所欲為一天!」

  「殊易——」

  話還沒說出口,殊易就捂住了他的嘴,「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求朕,不過在那之前,你的琴會到哪裡去,朕可不管,卿如,你該睜大了眼好好看看,在這個宮裡做主的究竟是誰!」

  殊易走時,臉色黑得恍若要吃人,昭然若揭地怒氣讓宮人們不自覺得跪地磕頭,謝全連忙跟上去,小宦官們不知要擺駕哪裡,悄聲詢問謝全。

  謝全著急罵道,「不知趣的東西,當然是溫德宮!」

  照殊易現在的心情,興許會拆了房頂也說不定,這種時候,估計只有溫徳宮的那位能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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