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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卿如煩悶地擺了擺手,「罷了,你下去吧」

  像是堵了一口氣在心間,如何也消散不去,他又怎不知剛剛沈言之的一番話雖無羞無臊無半點禮義廉恥可言,卻也隱隱知道,他其實是在躲避,躲避殊易說的那一天,躲避沈言之說的那一天,總會到來。

  那時他會如何,被迫受了還是大不了自刎守尊,寧卿如不敢想。

  突然很想知道,沈言之是如何做的?狠勁搖了搖頭,怎可拿自己和那等人比,他定是歡快受了,養成如今的刁鑽樣子。

  確實,是看不起的。

  又說沈言之回到了自己宮裡,心情著實好,向他請安的都被賞了不少銀兩,又試了前幾日新做的幾件衣裳,嘴上都忍不住哼上了小曲。

  春兒端著紅棗蓮子湯進來,不免笑問,「公子怎的心情這麼好?」

  元寶在旁「切」了一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一連捉弄了主僕兩個人,心情當然好」

  沈言之斜了他一眼,一邊自己換了青色衣裳,一邊悠悠委屈道,「我好心好意送禮給他,他不收下反扔了一地,倒來怪我?」

  元寶咂了咂嘴,他知道他說不過自家公子,「仆自是不在乎的,就不知皇上知道了,會不會怪罪您,仆不是擔心您嗎」

  沈言之這回沒話了,靜默地走到桌邊坐下,舀了一勺湯又重新倒回去,來回數次也沒往嘴裡送一口,元寶見沈言之冷著臉,自知說錯了話,小心喚了聲,「公子……」

  沈言之回過神來,終是喝了一口,無神地讚賞了一句,「做得不錯」,又無了話語。

  其實剛剛是不怕的,大不了,挨殊易一巴掌。可這事從元寶口中說出來,味道便大有不同,就像是真真切切地告訴他,你和那位寧國皇子終究是不一樣的,在某個人心裡,終究是不一樣的。

  沈言之突然笑了,不一樣又如何,他本不在乎。

  這些放在心尖上的事……他……他都不曾在乎……

  喝過湯,又趁著午後陽光正好,臥在榻上看了會書,累了便眯眼歇了一陣,原睡不著,腦袋裡極為清醒,換了個姿勢,蜷著身子,不一會來了困意,方要去找周公閒聊片刻,便聽房外元寶扯著嗓子喊了聲,「公子!皇上往咱宮裡來了!」

  急忙睜眼起身,勾了鞋連衣裳也未來得及披,匆匆下了榻。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想寫一個,看上去是第三者,卻最後贏得真心的故事。

  或許在很多的故事裡,寧卿如都該是和殊易走到最後的人,但因為現實付出難得,所以想寄托在沈言之身上,還他一句相思。

  第三章 桃花一釀

  還未走到房門,便見一身明晃晃的衣裳映在自己眼前,沈言之立即跪了,小心翼翼地道了句,「皇上來也不提前告知一聲,臣睡著,還未曾梳洗」

  「朕來還需提前告知你?」,打了手勢,屏退了屋裡的人。

  一時間,沈言之明顯得感覺到氣氛與以往不同,不知是否心裡有鬼的緣故,即便和元寶有理有據的辯解,但還是騙不了自己的,他確實是去找麻煩的,存心想給那人難堪。

  頭拜得更深,「臣並非此意,皇上知道的」

  殊易坐在沈言之身前,並未讓他起身,沈言之也就跪著,聽話得很,「承歡,你昨晚剛答應了朕,今天就忘了個乾淨?」

  用鞋勾了沈言之的下巴,沈言之乖巧地抬起頭,正對上殊易似怒非怒的眼睛。

  沈言之卻是不懼,緊緊閉著口,未說一個字,面上也未帶一絲一毫的委屈和一絲一毫的辯解之意,就這麼用一雙其實帶了退意的眼神,和殊易槓上了。

  其實他並未做什麼,在一定意義上也確實是好心好意帶了那些東西過去,試問,哪一個他今後用不到呢,每一樣都做的那樣精細,是沈言之下了功夫吩咐下去,特意準備好的,要給他的難堪。

  過了許久,還是殊易先打破了沉默,「承歡,你何時也敢不答朕的問題?」

  沈言之跪在地上,看著殊易半晌,終於開口,卻是反問,「臣想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在皇上跟前亂嚼舌根,皇上還真的信了,連臣一句辯解都不聽,便亂扣罪名?」

  眼神流轉,下一瞬,他看到殊易忽然揚起的帶著怒意的手掌,和同樣帶著怒意的聲音,「承歡!是朕慣了你!」

  認命地閉了眼睛,這一巴掌打下去,若沒使全力,僅是臉腫幾日,若使了全力,打掉幾顆牙就不是很好。

  終是害怕,緩緩開口,「皇上如此,臣更不敢解釋……」

  手掌及時停在半空中,「你倒說出個緣由來!」

  沈言之睜眼,似是嘴邊帶了些許笑意,「臣不敢,若臣解釋了,皇上定會覺得有理,這巴掌自然落不下來,一口氣皆悶在胸中,未免不自在」

  聽罷,殊易終是放下了手,他深知沈言之脾性,若他梨花帶雨地哭上一通,那便是認了,但若是像現在這般巧舌如簧死扛到底,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

  又想起方才來時在路上偶碰上雲起宮的書影頂著巴掌印端了碗羹湯,單聽他一面之詞,實際並未弄清來龍去脈……

  於是冷靜下來,捧了沈言之的臉,細細揉搓,聲音也柔上了幾分,「朕准你說」

  沈言之躲過殊易的眼睛,側了頭道,「臣只送了些東西而已,是寧公子不願收」

  一句話,已能道清前因後果,不必再多問。

  沈言之知道,殊易一定聽得明白。

  果然,只見殊易拿了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默默地嘆了口氣,實是拿這個人沒辦法,「卿如他性子傲,你當初還勸了朕莫要強迫於他,如今倒自己拿了那些東西去刺激他?真不知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啪」的一聲,沈言之竟是自己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打得極狠,似使了全身的力氣,立時一邊臉紅了大片,眼見著就要腫起來。

  「此番,臣替皇上解了不自在,還求皇上憐惜,莫再怪罪於臣」

  又是一拜叩下去,然殊易卻覺分明看到了沈言之拜下時嘴角勾起的一抹笑,看不出是怎樣的笑,只知說出的話帶了十二分的不滿,不滿殊易不問來由的怪罪。

  「你啊……」,殊易罵也不是寵也不是,頗有種無能為力之感,「安分守己些吧」

  沈言之悠悠抬起頭來,看了殊易好一會,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了殊易的手,覆在自己紅腫的半邊臉上,緩緩道,「皇上喜歡他,又不肯逼他,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皇上要忍到幾時?倒不如讓臣做了壞人,總該要他知道,想在宮裡隨心所欲,靠的皆是皇恩浩蕩……」

  殊易想了一會,說,「你倒大方得很」

  「臣不是女人,不懂得爭風吃醋的那一套」

  殊易的手挪到沈言之嘴唇的位置上,慢慢摩挲,偶爾狠掐,似不想聽到這張嘴裡說出的任何一個字,但沈言之依舊笑著說,「皇上知道臣要什麼」

  沈言之要的不多,僅兩樣東西而已,財,和權,殊易都能給他。

  其餘的,他什麼都不要,包括他的名聲、尊嚴,以及和殊易之間一場心與心的較量,他都可以捨棄。

  殊易自是明白,且明白得很,隨即寬慰道,「那便好」

  那便好,他用慶幸的語氣說,那便好。

  溫德宮又恢復了寧靜,殊易晚上留在這裡,未做其他,單摟著沈言之睡了一晚,原是不想留的,但沈言之拉了他,他才意識到若今夜走了,宮裡難免生起一陣風言風語,只好留了。

  懷中淡淡桃花香,殊易睡得沉穩。

  懷中人卻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熬過了一整個晚上。

  最近,沈言之精神不大好,也不大愛出門,雖然這幾天他都窩在屋子裡,一個人翻書或煮茶,著實詭異。

  宮外面都傳,沈言之找了寧卿如麻煩,皇上龍顏大怒,沈言之這才消停幾天,但溫德宮的人都知道,沈言之早就耐不住性子,無奈臉上頂著個巴掌印,不好出去見人,這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裝個文雅的樣子。

  然元寶端著湯藥推開門時,看到屋的的景象差點驚掉他的下巴,書頁的碎片鋪了一地,書架上的書冊大都被掀翻在地,旁邊茶桌上的茶壺茶杯也不知扔到了哪裡,茶葉也灑的到處都是,總之,哪是一個慘字可形容。

  「公子?」

  沈言之在內屋的地上坐著,緩緩抬起頭,衣裳歪歪扭扭,長發散亂,一雙眼睛暗淡無光,此時正無神地看向元寶,一言未發。

  元寶趕緊將湯藥放在桌子上,也不顧地上一片狼藉,大步踏過去,蹲下身子扶住沈言之搖搖欲墜的身子,說,「公子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地上涼,來,先起來」

  又將沈言之從地上拉起來,扶至床邊,才聽沈言之悠悠開口,卻是有氣無力,「元寶,燃些安神香吧,我想睡……」

  「公子休息不好嗎?」

  沈言之沒說話,只拽了被子靜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如魔怔了一般。元寶見狀沒敢再問,依言連忙燃了香,屋內隨即清香裊裊,沁人心脾,然而沈言之依舊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呆愣地看著前方,似夢似醒。

  元寶猶豫了兩下,終是沒問,低下頭自顧自地收拾地上的殘局,把依舊完整的書冊擺回架子,從廢墟中找出茶壺茶杯重新擱置好,攏了一大堆廢紙片正要抱出去扔掉,卻忽聽沈言之問,

  「今天午膳,皇上在哪兒用的?」

  元寶愣了一下,答道,「還是在雲起宮用的,一連三天了,除了上朝批閱奏摺和就寢外,皇上幾乎都在那兒」

  沈言之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再未言一字一句。

  元寶看了沈言之好一會,終是沒勇氣勸說些什麼,嘆了口氣,走出了屋子。

  安神香燃得正濃,可沈言之依舊毫無困意,合著眼,思緒卻清明,知道自己在哪兒,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為何久久無眠意。

  自從那一夜殊易來過,他就再沒睡過一個好覺。

  似乎是威脅一般,殊易未用一言一語,單單用行動便讓他知道寧卿如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從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的。

  即便宮裡來了新人,殊易最多也只寵幸一晚,宮裡人心裡都明白著呢,殊易不喜美人偏愛男色,但數來數去,真正在殊易身旁侍候的也不過沈言之一人而已。

  否則,也養不出沈言之的「好」脾氣。

  他仗著的,不就是殊易的寵,殊易的慣?

  可現在殊易好像不再需要他了,即便是想刺激了那人與殊易歡好,殊易也小心著,謹慎著,用一點一滴無聲地告訴他,「這是朕的寶貝,若是磕著了碰著了,朕拿你是問」

  想到此,沈言之忽然笑了,一個人在屋裡忽然笑了。那我呢,在你身邊侍奉了三年的我呢,就活該無欲無求嗎?

  翻下床,利落地穿好衣裳,細細察看了早在兩天前便不見的巴掌印,用脂粉略遮倦容,轟地一聲推開了房門。

  蹲守在房外的元寶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沈言之瞧了瞧他,問,「這個時辰,皇上該在宣室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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