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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以雅閉了閉眼,突然淚如雨下。她想起了陸然,陸依真正的姐姐。十六年前,他們都還是少年男女,她、陸然和羅嵐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是學校最厲害的辯論隊成員,彼此都很惺惺相惜。

  那一年,他們代表學校去隔壁的秦市參加辯論賽,賽前的晚上,她想要去秦市最有名的一條小吃街逛逛,就纏著陸然一起去。

  結果她們在逛小吃街的時候,一輛失控的汽車突然朝她們撞了過來,在生死關頭,是陸然用僅剩的理智把她猛然推到了一旁。

  她倖免於難,可陸然卻被汽車撞了個正著,當場重傷,送往醫院後,她見了強撐著的陸然最後一面。陸然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就此逝去。

  如果不是她非要去小吃街,陸然不會死;如果不是為了她,陸然也有機會在奪命飛車前逃生。

  可因為她,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消逝,而這個人,是她整個青春時代最好最好的朋友。陸然之後,再不會有人能成為她心底的那個知己好友。而羅嵐,他是陸然喜歡的人。這個集才華和顏值於一身的少年,是陸然坎坷的人生路途上開得最燦爛的那朵鮮花,帶給陸然無盡的憧憬和希望。

  多少次她和陸然促膝長談,她都能從陸然溫柔細膩的言語中聽出她對羅嵐的喜歡和嚮往。

  而她呢?她本該做祝福他們的那個,卻可恥地喜歡上了自己好朋友的心上人。

  那是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她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說出來,因為陸然是先喜歡羅嵐的那個,她不能讓陸然傷心。

  有那麼一刻,她也想告訴陸然,她想說她們公平競爭,可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陸然就已經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從此羅嵐就成了她心裡不能觸碰的角落。

  這麼多年,他們若即若離,糾纏不休,她從沒有一刻敢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別哭,雅雅,別哭……”喬以雅是個女金剛一般的存在,在商場上雷厲風行,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個喬氏集團,她鮮有小女人的時候,更別說在他面前落淚。所以,羅嵐當即就心軟了,只伸手擁住她,柔聲安慰道。

  “你讓我回去。”喬以雅停住了眼淚,輕聲說道。

  羅嵐的身子一僵,他沉默了會兒,突然嘲諷地笑了笑:“所以你最終還是要放棄我?”

  喬以雅不吭聲。羅嵐的心涼了涼,雙手卻將她擁得更緊了。他的聲音低沉中包含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十六年,整整十六年,雅雅,我等了你一個青春,十六年,楊過都等到了小龍女,而你卻要告訴我,我等錯了人?”

  喬以雅聽得心裡揪痛,緊緊咬住牙關,才能不讓自己的身體因為心痛而顫抖。

  “我不同意,喬以雅,我不同意。”羅嵐抬起頭,眼睛發紅地看著她,“你不能這樣自私,憑什麼死的人是陸然,活著受到懲罰的卻是我?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你不要胡說。”喬以雅帶著哭腔道。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承認你愛我?是不是?”羅嵐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喬以雅的肩膀,厲聲問道。

  “不是!不是!”喬以雅被羅嵐的臉色嚇到,仿佛只要她這一刻點頭,他就會真的去死一樣,她只能拼命搖頭,尖聲叫道,“我愛你!我愛你!”

  她這一聲叫完,既覺得解脫,又覺得背上了新的枷鎖。

  她伸手捶打羅嵐的胸膛,哭得聲嘶力竭:“你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這樣逼我?我怎麼對得起陸然?我怎麼對得起她?”

  羅嵐終於逼出了她的心裡話,心裡暢快又心疼。他只能抱緊她,不停地安慰:“你沒有對不起她,是我要喜歡你,如果有一天,我們之間有一個人要為這份情贖罪,就讓我來。”

  喬以雅哽咽著說不出話。“雅雅,不要給自己背上枷鎖,把一切都交給我,即便是下地獄,也有我在你面前給你擋著。”

  不知過了多久,喬以雅終於冷靜下來,她的聲音沙啞而疲憊:“給我一點兒時間,我要好好想想。”

  羅嵐這時候也不打算逼她,她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再逼下去只會適得其反,所以他只是輕輕地放開她,在她額頭吻了吻。

  “我送你回家。”

  喬以雅用手掩了掩紅腫的眼睛,點了點頭。一路上,喬以雅安靜而沉默。

  她這一生,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她,含著金湯匙出生,美貌、財富唾手可得,甚至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有多少人知道,她願意用一切去交換十六年前那個年輕的生命。

  她困在十六年前那場事故里,從此再沒有交過知心好友,她的友情,連同她的愛情,都一併埋葬在那裡。

  她竭盡所能地對陸依好,仿佛這樣就能彌補自己的過錯,但她仍然讓陸依失去了姐姐。

  喬以雅閉了閉眼,心裡有一個聲音在痛苦地問:陸然,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這天是陸然的忌日,陸依一早就起床,準備好了鮮花。

  “真的不用我陪你?”喬以南下了樓,再次跟陸依確認。

  “真的不用!我想跟姐姐單獨說說話。”陸依搖了搖頭,拒絕了喬以南的陪伴。

  她已經太多年沒有去見過陸然,她想要一個人去,跟姐姐說說心裡話。

  “那我送你過去。”

  陸依倒是沒有拒絕,坐上車後,她有些納悶兒地問道:“怎麼沒見到姐姐?”

  喬以南沉默了片刻,道:“她應該早就過去了。”

  這麼多年,每到這一天,喬以雅總是第一個去看望陸然。

  “那先讓姐姐們說說話,你先載我去一個地方。”陸依聽了,改變了主意。

  陸依要去的地方是從前的家,那裡離公墓很近,是韓市比較偏遠的一片區域,她就是在那裡和爺爺、陸然度過最初的十年。

  喬以南把她送到門口,陸依就讓他先回去了,她一個人下了車,走進一個長長的弄堂,然後推開了一扇陳舊的木門。

  裡面一切如初,兩間狹小而昏暗的房間,裡間有兩張床,一張是爺爺睡的,還有一張是她和陸然睡的,外間是小小的廚房加衛生間。

  牆上貼了很多陸然的獎狀,桌上還有她參加辯論賽得來的獎盃,她從小就是尖子生,那些都是她的榮譽。床頭放著一張照片,那是陸依和陸然,還有爺爺的合照,那時候陸依才丁點兒大,陸然也不過十歲出頭,就已經儼然是一個大姐姐的模樣,而爺爺,看著比她記憶中年輕很多。

  那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全家福,陸依一直不曾拿走,她總覺得,只要全家福還在這裡,他們的家就還在。

  陸依環顧了一圈兒後,正要離開的時候,她的腳下突然被東西絆了一下,她踉蹌著站穩,這才發現床底有一個木盒子露出了一個角。

  她怔了怔,低頭拾起那個盒子。盒子裡面有一本日記本、一沓明信片、一張照片。

  她看了會兒,將那個盒子塞進了自己的包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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