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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填補毓秀留下的窟窿時,她留了後手,沒把私房全交出去。到底她還有親生兒子女兒沒成親呢,用錢的日子在後頭。她相信。葛氏也有偷手。只有老太爺和六丫頭才有多少,拿了多少。

  想起這個,她也生氣。六丫頭是三房的人,為二房這麼盡心盡力幹什麼?未必落得人家一聲好。而且,那麼多金子全貢獻了,以後六丫頭嫁人,嫁妝難不成還叫她貼補?

  這些事,她想想就生氣,當然要從葛氏手中把銀子刮出來點。再者說了。給丈夫的東西不齊全豐盛,讓庶女在外頭吃苦,倒顯得她不賢良。到最後,她家老爺也饒不了她。

  沒看到嗎?六丫頭那可是老太爺的心尖子。

  葛氏黃氏鬥智鬥勇,春荼蘼對這裡里外外的事卻完全不理會。把百春狀師事務所籌備的事安排得妥妥的,拜託給康正源幫忙看著,然後就是陪著白敬遠。

  她知道,外祖父老來寂寞,孫子孫女們都敬畏他,卻不親近,三個兒子一個死了。一個長年在外,一個雖然在身邊,卻是比他都古板的人。

  “其實您還有好多事做。”春荼蘼晚飯後拉著白敬遠在花園裡散步,“四姑五姑的婚事。您總得親自關心一下吧?雖然出去相看時用不著您,最後一關可得把好,門風差的,絕對不能答應。還有。我狀師事務所的事,您偶爾也搭把手。有幾個我招的見習狀師,很是仰慕您。”

  “你去趟安西,還怕祖父沒事做不成。”白敬遠哭笑不得。

  “您在朝中是很忙,可是在家呢?雖說琴棋書畫可以解悶解憂,可閒暇多了會想我嘛。”

  “你這丫頭,大言不慚。”白敬遠點了點外孫女的額頭,心中暖意融融。

  “您沒事時,可以找八妹妹說話。她與我交好,相處久了,我發現她不是沒想法的人,也不像其他所謂大家閨秀,長安貴女,腦子裡一包糙。她只是膽子小,不敢說話。”春荼蘼藉機給白毓靈謀福利,因為得了白敬遠的歡心,在家中地位水漲船高,將來的婚事上頭很有利,而且黃氏必然會慎重。若像以前一向沒有存在感,命運就掌握在別人手裡了。

  雖然她是不怎麼在意婚姻事,但八妹妹很傳統,婚事對八妹妹而言,是相當重要的。

  白敬遠微笑點頭,對春荼蘼更滿意。

  這樣胸有錦繡、愛護家人、你對她好一分,她必十分回報,關鍵時刻能拋棄成見,看輕身外物,一致對敵的孩子,如何不讓他疼到骨子裡呢?

  十天時間,轉眼就到。

  七月二十五這天一早,春荼蘼動身,直赴安西。

  照唐代的規矩禮儀,她應該到長輩那裡去拜別,長輩能送到院子門口就很是恩寵了。可今天,白敬遠卻一直送她到城門外。一路上,爺倆坐在一輛馬車裡,白敬遠更是輕聲細語,各種注意事項,足足囑咐了一路。

  最後拿出一封厚厚的家書,遞給春荼蘼道,“這個給你三舅舅。”因為是在馬車裡,他沒有掩飾春荼蘼和白世遺的真正關係,“還有,給你爹娘和祖父的禮物,我單獨備下了,就是最後面一車。對他們說,搶你在身邊,是我對不起他們。”

  “都是一家人,您別這樣說嘛。”春荼蘼抱住白敬遠的胳膊,神情分外認真,“能做您的外孫女,我非常喜歡。雖然,開始的時候我很反抗。嘿嘿,誰讓你逼我來著?”

  “對,我家荼蘼是順毛驢。”白敬遠敲了春荼蘼的額頭一下。

  離別之愁緒,漸漸的,在祖孫二人的笑聲中,淡淡化開。

  第一百零二章見舅如見娘

  到安西公幹的這支小軍隊,足有五百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若是春荼蘼跟著這樣的隊伍走,還有不長眼的匪徒來打劫,那真是,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好在匪徒們也是智商的,於是春荼蘼這一路平平安安的,只是路途遙遠。所以,儘管一行人趕得急,七月二十五出發,九月初十才到達,足足用了一個半月,令春荼蘼有一種去西天取經的感覺。

  路上種種辛苦,春荼蘼深刻認識到,如果沒個好體力,死在半路上都可能。而九月初,已經是秋日天氣,早晚溫差很大,她百般留意保養,還是在進入龜茲城時得了傷風。

  從前,她不曾經注意過安西之地。畢竟,這裡不是歷史上的大唐,而是異時空的大唐,皇族改了姓,歷史進程也完全與她所知的不同。但自從知道要走這一趟,她就認真研究了一下。

  她的三舅舅白世遺受封定遠將軍,鎮守安西,撫寧西域,統轄龜茲、焉耆、于闐、碎葉四鎮,駐守龜茲城。將軍二字聽起來很威風,但那是虛職,屬於武散官,只是表明身份地位,沒有實際權力。而且說起來也不是一個很高的品階,屬於正五品上。

  但除此之外,白世遺還有個實職,倒比虛職還要高不少,是從三品的副都護。

  安西四鎮孤懸域外,周圍環伺著各種族的人,他們對這塊寶地虎視眈眈。但大唐強盛,在此地設了都護府。照吏制,都護府的大都護應由親王領。可惜韓氏皇族只有一位賢王是親王級的,還長年守在長安,明著是閒散。暗裡幫著韓謀掌管統領著暗中的勢力,算是秘密特務組織吧。於是,安西都護府沒有設大都護,只有副都護,也就是白世遺。又因為安西四鎮是軍政合一的治度,也就是說白世遺又管軍隊,又管地方上的事務,算是土皇帝一樣。

  他的女兒,雖然是庶女。不遠萬里來看望父親,所受的待遇,可以比照活公主了。

  春荼蘼就是這樣,一邊擤著鼻涕,頭昏腦脹。一邊受著夾道歡迎,進入了龜茲城。

  在家的時候,黃氏一直嚷嚷著西域有多貧困可怕,到達後才知道,安西四鎮絕對是富饒的地方,怪不得周圍的政權沒有不惦記這塊兒的。

  龜茲盛產鐵器,鍛造技術高超。生產著在當代技術條件下最優良的冷兵器。

  焉耆呢,當地人總說焉耆馬,可見是以什麼聞名,到處是飼養著良種馬的馬場。

  于闐鎮包括了和田在內。和田出產什麼高品質的礦產,連小孩子都知道。

  碎葉城雖然沒有聞名天下的特產,但卻是絲綢之路的一站,又依傍著素葉水。沙漠中綠州般的城池,非常繁華和豐饒。

  總之。安西四鎮於大唐疆域來說,地理位置確實是很偏遠,甚至信息來往都很困難,有時還會阻斷,但其戰略和經濟地位都很重要,只有韓謀最信任的人才能鎮守此地。因為總有人想染指此地,所以軍事上比較緊張,也很有些危險。但從生活和經濟角度考慮,真是個好地方。

  “小姐,快看哪。那些男人女人當街唱歌跳舞呢,還面向咱們這邊。”過兒拉開一點車簾fèng隙,望著外面,興奮地說。

  “安西四鎮的人,都能歌善舞,特別是龜茲人。雖然我不懂他們唱的什麼,但一定是歡迎的意思。”春荼蘼吸了吸鼻子道。

  她動了動,有心想把車簾掀大點,小鳳卻堅決阻止,“小姐病著,仔細吹到風。”

  “這種時候不用這么小心吧?”春荼蘼哀嘆,“我覺得車裡很悶,都出汗了呢。”西域氣候特異,一早一晚都得穿裘皮了,可中午卻熱得很。

  這隻五百人的隊伍時間算計得很準,在前一個歇腳地休息,一早出發,進城時正是中午。

  “隨軍的大夫說了,小姐身子到底嬌貴,一路奔波,結果上火了。然後又受涼,再被風吹到,所以才發熱。好不容易好了一點,現在正是要發汗。”小鳳很堅定的拒絕。

  春荼蘼嚴重懷疑她臨出門前,白敬遠找小鳳談過話,所以一路上,小鳳像是看護雞蛋的老母雞一樣看護著她,算得上嚴防死守了。

  想想真是倒霉,身邊總共才兩個貼身貼心的人,過兒吧,就對春青陽死忠到底,現在加個小鳳專門聽白敬遠的,她多冤枉啊。

  只是後來,因為她到底生病了,小鳳自責得不得了。為了免得自己的得力丫頭不再自我怪罪下去,她只好無奈嘆息,點頭道,“行行,您說了算,誰讓您是女俠呢。”

  過兒噗嗤一聲就樂了,幫著求小鳳,“外頭熱得很呢,熱氣衝進來,倒能讓小姐發汗。再說了,你就不好奇嗎?我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歌舞呢。”

  “咱們說不定要在這邊過了年,明年開春才回去。這裡的人又不會跑,歌舞也不會變,什麼時候再看再聽不行。”小鳳板著臉,“你也不許往外看,勾得小姐心不靜。”

  過兒沒辦法,若著臉,照著小鳳的意思,把車簾重新放好。但就在車內與外界隔絕的一瞬間,春荼蘼低聲叫,“哇,西域美人誒。光著肚皮跳舞誒。”

  “在哪兒?在哪兒?”過兒條件反she似的又把車簾掀起,因為激動,直露出了半個窗戶。

  就連小鳳也被唬住了,下意識的欠起身子,往窗外望去。

  外面,人山人海,除了街邊又唱又跳的民眾外,還站滿了士兵。他們身上穿著櫜鞬服,也是在重要場合才穿的禮服,也稱之為戎服……頭上有抹額,身穿袍、下著銙奴、腳登靴、左手挎刀、右邊佩帶箭房弓袋。

  這些士兵都很年輕,個頭高高的,身姿雄偉,站在那兒紋絲不動,就像一排挺拔的小白楊。

  少年們啊,真誘人!

  一邊的小鳳和過兒看得呆了,半天才意識到此舉不雅,連忙把車簾放下。

  “騙到你們了吧?”春荼蘼笑。

  “小姐!”小鳳嚴肅地以語氣斥責。

  過兒倒笑眯眯的,“三老爺對小姐真好,派了這麼多人來迎。現在奴婢放心了,老爺和老太爺那麼疼小姐,現在三老爺也這樣把小姐放在心上,奴婢為小姐高興呢。”

  她口中的老爺是春大山,春青陽是老太爺,三老爺自然指白世遺了。只不知,這兩個丫頭對她的娘親怎麼看待。在長安,她們都沒見過白蔓君的模樣,但知道春大山“再”娶,還生了個兒子。小鳳倒罷了,只怕過兒對“後娘”心存警惕,以為她成了小白菜。

  就這麼又走了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下了。

  過兒趕緊推開車門,小鳳率先下了馬車。因為是春荼蘼“發明”的那種側門馬車,台階是摺疊的。所以,小鳳拉下台階後,春荼蘼就走下馬車。

  路上為了方便,她一直穿著胡服。雖是女裝,但下身是褲裝,上下馬車極便利。因為知道今天要進城了,她特意打扮了一下,上身是淡綠色輕羅偏衽翻領的短款小衫,下身是粉黃相間的豎條寬腿紮腳褲,粉紅色矮綁線鞋,外面披了白色的軟綢斗篷。很短,才過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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