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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李老嫗雖然住在偏僻的村里,對京中的局勢卻十分關注,她也聽說了京中的動亂與天子神奇的死而復生,多少猜到了一些內情。她在為天子的成功喜極而泣的同時,也在擔心著兒子。他之前說是遇到了些麻煩,想去京中找當大宮女的姐姐幫忙,李老嫗攔著他沒讓他去,結果轉天兒子就自己跑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等一切平息下來,就有自稱是宮裡的人來接李老嫗去京城。尋子心切的老婦人不疑有他,收拾了東西就上了馬車。

  但是,馬車越走,她越覺得不對勁兒,哪怕對方與過往來看她的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差別。

  「你們找這樣破爛的馬車,是不想引人注目吧?可它卻在官道上飛馳,這本身就已經足夠醒目。」能在官道上走的,那必然是達官顯貴的車,再不濟也是普通小官的雖不夠豪華卻也會注重體面的車輛,這樣的破破爛爛的車只會起到反作用。

  「您說的是,我們一到驛站就會換了。」有著尖細公鴨嗓音的公公小聲回道,甚至還小捧了一下李老嫗,好像真的沒什麼好怕的樣子,「還是您老經驗豐富。」

  但李老嫗的直覺卻還是告訴她,這裡面有不對勁兒的地方。

  就在第二天,女天子真正派去探望李老嫗的人才進了百戶村,而李嬤嬤家裡除了一問三不知的兒媳婦和孫子孫女,就什麼人都不剩下了。

  兒媳婦知道的只是有京城中的大人物來過,留下了金銀,接走了婆婆。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天、天還沒亮就走了。」兒媳婦嚇得膽子都要破了,丈夫沒了音信,現在連婆婆都被她給搞丟了,這要是讓在宮中的大姑姐知道了……她開始積極回想一切可以提供的線索:「對了!他們走的時候乘的是一輛極其破爛的馬車,我記得那馬車有個很特別的破口。」

  經過一番信息追查,天子派來的人趕忙道:「快!他們應該還沒有走遠,給我追!」

  並最終真的在官道上的一個驛站發現了這輛破得很特別的馬車,正準備駛向別的地方。

  ——

  當祁和的身世與家庭出現危機時,無獨有偶的,剛剛成為異姓王的司徒器這邊也是麻煩不斷。準確地說,是曾經因為雍畿之亂而不得不被壓下去的矛盾,終於在雍畿太平後集中爆發了出來。

  起因便是司徒器被封到的這個異姓王。

  司徒老將軍一方面覺得這是絕無僅有的光宗耀祖,要被寫進家譜傳於後世的那種;一方面又覺得司徒器還是心不夠硬,要是他聽他的,當日順勢反了,這王可就變成皇了。

  當然,對於司徒老將軍這樣的投機分子來說,前者的喜悅還是大於後者的憤怒的,畢竟後者有失敗了全家一起玩完的風險。像如今這般,在兒子才十幾歲還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稱王,已經高出他當年的成就太多了。他在為兒子驕傲的同時,又覺得應該敲打一下兒子,免得司徒器不把他這個當老子的放在眼裡。

  而發作司徒器的理由就是現成的:「當這個異姓王有什麼意思?又不能承蔭子孫,你老子我,好歹給你承蔭了一個少將軍,你又能給你兒子承蔭什麼呢?」

  有些家長就是這樣奇怪,在孩子沒有成就之前總在望子成龍,嫌棄孩子沒有出息;當孩子真的出息了,卻又開始各種找碴挑剔,非要找個理由壓自己的孩子一頭不可,好像不這樣做,他就失去了當家長的威信,也不知道到底是圖個什麼。

  用司徒器對祁和說過的原話來說就是:「我看我爹什麼也不圖,他就是想罵我,找各種理由罵我!」

  這樣的心態到底來自於什麼,祁和沒當過家長,無法理解也無從理解。

  他唯一能安慰司徒器的,就是把檸檬借給司徒器抱抱,並刻意誇張地說:「別生氣了,要不這樣,改天我陪你,給你爹套個麻袋,敲悶棍!」

  司徒器哈哈大笑,沒想到一向君子的祁和為了他可以做到這一步,內心就像是偷了燈油的小老鼠,整個人都蕩漾了起來。

  但是很快,他就被迫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他爹真的很不是個東西。

  「怎麼?我說錯你了?別以為當了個異姓王就有什麼了不起!」司徒老將軍還活在他能夠掌控兒子的美夢裡,「你這是什麼眼神?你還不服了是嗎?你給我跪下!」

  司徒器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爹,這老頭瘋了吧?

  司徒器性格里天生不馴的一面終於再一次被他爹給逼了出來,只不過他打擊他爹的思路一開始有點偏,他說:「我將來又不會有孩子,我承蔭什麼承蔭?」

  司徒老將軍好像就在等著兒子這樣的激動,無論司徒器口不擇言地說什麼,都會成為他攻訐司徒器不孝的點,好比此時此刻:「你說什麼?什麼叫沒有孩子?你為什麼會沒有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來人,家法伺候,還真是反了你了!」

  司徒器冷笑:「我看誰敢!」

  他現在是異姓王,掌握著司徒家一半的軍事力量,在雍畿之亂里,被臨時借調給司徒器掌控的司徒家甲士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現在他們都被司徒器在作戰時驍勇善戰的個人魅力所征服,成了鎮國王手中如臂使指的槍!

  一如司徒老將軍的痴心妄想,說不定司徒器振臂一呼,這些人連跟著司徒器造反的心都能有了。紀律性與服從性,永遠會在頭狼強大時,凝聚出格外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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