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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上雲螭耳畔,像哄孩子般輕聲說道:“仲平哥,你忍一下,黑鱗必須要拔下來,要不然……”他沒再說下去,心一橫,轉而對隊友們,“動手。”

  湯垣趴到齊律身邊,韓逸明和裴寧則站在地面上,分別捏住龍鱗尾各個方向,朝齊律點頭示意準備完畢。

  齊律道:“一鼓作氣!一、二、三!”

  黑龍鱗雖已鬆動,還是連得十分牢固,這一拉扯沒把黑鱗拔下,倒是把鱗下鮮紅的血肉拉裂一大塊,巨龍粗壯的頸動脈破了個口子,鮮血如泉水般從裂口中汩汩噴出,射了四人滿頭滿臉。

  韓逸明喊道:“不能再硬扯了,代價太大!”

  雲螭全身抖得像個巨大的篩子,驀地伸展開來,頭尾掃蕩,把除齊律外三人都摔飛出去,只有齊律及時抱住龍角,還牢牢攀附著。

  黑龍鱗被血肉纏連,掛在傷口上,將里肉侵蝕成暗紅色,齊律一手攬著龍角,一手握住雙刀中的一把,刀刃貼上龍鱗根部血肉,用上全身力氣,狠狠砍了下去。

  雲螭再無騰雲駕霧的力氣,疼痛使他把龍頭往地上撞去,衝擊太大,齊律再也支撐不穩,落到地面上,被同時落下的龍爪一瞬間拍得不省人事,幸好不造成實質傷害,要不然幾條命也不夠。

  雲螭的鮮血留了一地,染紅雪地,周圍一大片凋落的桃花瓣似洗禮在赤色的暴雨中,與漫天揚起的雪映襯著,落在齊律合上的眼睫上。

  齊律驀地睜開雙眼,韓逸明、湯垣與裴寧三人已飛了過來,雲螭終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趴在地上不再動彈,奄奄一息。

  “拉我出來!”齊律急得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觀察著逼近底部的雲螭血條,推動重有千斤的龍爪。

  湯垣兩手抱起一根龍指甲往上掰,憋得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道:“齊……律……等你們家……仲平哥回……回來了……可得好好……犒勞我們!”

  齊律沒空理他,借著縫隙匍匐朝外挪動,可惜腿腳還被壓得嚴實,根本爬不出來。

  韓逸明和裴寧兩人繞道後方,以肩扛住龍爪,手撐膝蓋,一同用力,終於顫顫巍巍地把龍爪稍稍抬離地面。

  齊律一抓著縫隙,立刻飛身出來,落回龍頸上,動作極快地把玄石造就的金色龍鱗貼上猶在噴血的傷口,雙手緊緊按住,不讓它被溪流般的鮮血沖走。

  玄石似是被召喚般,亮出數到金光,光柱扭曲纏繞,像縷縷血脈鑽入破損的動脈,一一縫合完畢,方才如尋著歸路般,自行鑲嵌上逆鱗的位置。

  雲螭此前上天下地一番癲狂,早已從桃園入口處折騰到了屋宇前,齊律把銀杏葉都扔在原處,好不容易翻出兩三片漏網之魚貼上龍身。銀杏葉瞬間化作螢光融入雲螭體內。

  金光炸現,衝破天頂,殘月隱沒,一道暖融朝暉從東方橫掃桃林,給天地送來清晨朝氣,收走幾乎被毀滅殆盡的桃樹,與雲螭殘破的軀體。

  眨眼間,無數粉色光華從地面升起,帶來一株株生機勃勃的盛綻桃樹,雪停了,一陣輕柔的東風撫來,引桃花瓣鋪天蓋飛揚,落在躺倒在桃林中的五人身上。

  蘇仲平睜開雙眼,開滿粉花的樹頂就以湛藍的畫布為背景,鋪陳在眼前,一片花瓣落上右眼瞼,蓋住他一半視線,一陣軟綿的桃花香夾著快散盡的血腥氣撲鼻而來,背後傳來濕漉漉的涼意,一灘初融的冰水浸濕衣衫。

  他像是做了一場極長的噩夢,夢裡的他喪心病狂把齊律和一路出生入死的三人一次次推到地獄的深崖里,而他們卻又不懈地每每沿著陡峭的崖壁攀上來。齊律聲聲念著仲平哥,似乎有什麼極為重要的話要說,可後面的話他全然聽不見,只看到無力翕動的嘴唇,被遮天蔽日的黑氣侵蝕湮滅。

  夢醒了。

  “仲平哥!你總算醒了!”齊律撐起身子,細細端詳蘇仲平,額心的黑色印記消失了,目中是正常的深棕色,臉色蒼白得如一張新紙,身上還是那件金色的龍袍,細長的眉眼盯著他,那模樣和在龍洞中如出一轍。

  病公子幽幽開口:“你怎麼來了?”

  “你還問我怎麼來了!也不想想是誰不告而別,變頭龍去碧海上威風凜凜地逍遙快活!”齊律終於消減的不安被這熟悉的聲音發酵成滿腔怨氣,猛拍蘇仲平的肩膀,“我還以為救不回你了!我還以為……”他叫嚷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所有在奮不顧生中被拋株腦後的害怕,在這一刻統統湧上來。

  蘇仲平還沒回過神,身上無一處不痛,被齊律打得肩膀都麻了,伸手按住齊律後心,把他壓到自己身上,確認傳來的體溫並非是夢境。

  齊律灼傷還沒好透,被按得一哆嗦硬是沒出聲喊痛,伏在蘇仲平肩頭出氣般輕輕咬了一口。

  “喲,這就親熱上了!”湯垣一躍而起煞風景地聒噪,“齊律你不仗義!我不小心碰你傷口,就罵罵咧咧地還手,你家仲平哥碰了,就裝小綿羊了。重色輕……唔……”

  韓逸明故技重施,一塊雞排塞進湯垣嘴裡,把他拖到一邊,裴寧也跟著走了。

  蘇仲平收手,見手上有零星血跡,忙起身把齊律翻了個身,看到已經好了大半的灼傷,眉頭緊鎖:“這怎麼回事?!”

  齊律知道他黑化時的記憶該是沒有了,便扯了個蹩腳的謊:“霧林里被怪偷襲了,都好了,不打緊。”

  “我燒的?”蘇仲平哪那麼好糊弄,發覺自己安然無恙,多少也猜到了大概,想是余婧把劇情告訴眾人,他們便趕來救下了他。

  蘇仲平陡然害怕起來,如遭雷擊般一怔,撫著齊律臉頰像是在確認是不是幻覺:“你們怎麼救下我的?”

  齊律再遲鈍也看出他在擔心什麼,答道:“你放心,我又沒有什麼神魂能抽給你,用了一塊玄石替上逆鱗的位置,大家都沒事。”

  蘇仲平這才放下懸著的心,只見一塊眼熟的布料在暖風中悠悠揚揚飄落,伴著桃花瓣,落在齊律肩頭,欲蓋擬彰地要奪過,卻被齊律搶先一步抓在手裡——正是此前被塞進齊律袖口的畫布。

  “……”蘇仲平臉驀地紅了,暈開在病態的膚色上。

  齊律也覺著仿佛有股無名火燒上臉頰,不灼痛卻炙熱得讓人心跳加速,他把畫布攤開,小聲問道:“仲平哥,我……”

  蘇仲平還是把畫搶到手,塞回包裹里,若無其事地背過身,扇子叩著虎口:“不、不小心帶出來的,別往心上去。”

  這一次他道真說了實話,的確是草草塞告別布條時不小心跟過去的,齊律卻並不信,繞道蘇仲平跟前:“仲平哥,湯垣說你……”

  他想了想又覺得這麼一來正暴露了是被別人點醒的,估計蘇仲平又該不高興,忙改口道:“余婧說……”

  再一想,扯劇情出來好像也不對勁,蘇仲平寫的故事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結局,便乾脆說道:“我、我知道你對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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