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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蘇清蓮“咔咔”抽出秦子忱的骨頭,封住他靈力運轉,讓他連自爆都無法做到後,將他扔在了一旁。

  她從容起身,走向天劍宗的護山大陣,秦子忱拼命伸手去拉她,蘇清蓮一腳將他踢開,眼中全是不屑。

  “什麼龍鳳之子,不過如此。本座再留你幾分鐘,讓你看看,本座如何成神!”

  說著,蘇清蓮大笑著祭出法器,一下一下撞擊在護山大陣之上。

  歸離們都已經失去了修為,全靠對陣法那點悟性在加持,哪裡能禁得住接近半神的蘇清蓮這樣攻擊。

  沒過多久,護山大陣碎裂成片,魔獸沖入天劍宗,弟子尖叫著四處逃竄開去,一時仿若修羅地獄。

  秦子忱雙手撐著自己,一步一步爬向山門。他一路上都是血跡,而蘇清漪捏緊了拳頭,不忍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慢慢閉上眼睛。

  她渾身顫抖,無數疑問縈繞在心中。

  是她錯了嗎?

  若一開始她就獻祭,若不開此戰,若不修這個因果陣,是不是就不會走向這一步了?

  這裡的人都是因她而死,若當年她若低頭,願意去獻祭,是不是就不會給蘇清蓮這樣的機會?

  她不會看著愛的人死在這裡無能為力,她不會看著這些明明有光明大道的弟子成為魔獸的腹中食物,她不會看著那本是龍風之子、該高高在上的秦子忱,要如此一步一步,朝著她蠕動著爬過來。

  為何天道不出現?

  為何神佛不出聲?

  若他們當真是正道天道,這邪魔狂笑登頂,為和沒有任何人,給他們半分慈悲?

  “系統……”

  蘇清漪沙啞出聲:“若你真是天道派來,若天道真覺得我們是對的,為何已經到了此刻,還不肯相助?”

  “蘇清漪,”系統認真回答她:“這都是劫難。”

  “劫難……”蘇清漪忍不住低笑出聲,而後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是朗笑出詩來。

  “我亦飄零久!”

  她腦海中浮現這麼多年來的場景。她作為冉焰別誣陷、被追殺、被背叛;作為蘇清漪,四處碰壁,處處不安。百年歲月,竟都未曾棲身。

  “百年來,深恩盡負,死生師友!”

  那麼多人曾對她說,期望她能好好的。

  她也沒有什麼太多願望,不過就是求一個,好好的。

  她也不需要什麼天才資質,不需要飛升成神,她只是想活在一個太平盛世,身邊愛人安康,和秦子忱廝守終身。

  可如此努力,卻發現這個願望如此艱難。

  如今師友盡去,盡負深恩。

  “這就是劫難……”她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慢慢張開眼睛,看著這焦土殘屍,被魔獸追逐的弟子,眼中一片茫然:“你何不如讓我當年就死去,何必再承受一次這樣的苦楚!”

  系統不言,而蘇清蓮走到問劍峰上,停住腳步,將手上劃開口子,讓血滴落進泥土中,嗓子裡發出讓人無法辨別的咕嚕聲,似乎是在吟唱某種上古的咒語。

  問劍峰上慢慢出現一個巨大的陣法,蘇清蓮滿眼瘋狂。

  她手中迅速翻轉出一些怪異的手勢,山河為之震動起來。

  而秦子忱也終於爬到了蘇清漪腳下,他拿出劍來,一劍一劍劈上綁住她的藤蔓。

  蘇清漪睜開眼睛,看見他面上表情依舊沉穩淡泊。

  他全身是血,卻猶自不肯放棄,一劍一劍,劈著她身上的藤蔓。

  “清漪,”他面容堅定:“你別怕,我在這裡。”

  聽到這句話,蘇清漪終於崩潰,她猛地嚎啕出聲:“殺了我吧……”

  秦子忱頓住動作,慢慢抬頭。看見那痛哭出聲的女子,她已經崩潰了一般,痛苦道:“秦子忱……殺了我吧。”

  這盛世,這世間,已與她再沒什麼關係。

  第一次,她親手殺了她的親友。

  而這一次,她的親友為她送命。

  她如何面對如此悲慘的人生?又將以何種心境,才能繼續下去?

  她看著地上靜靜注視著她的男子痛哭流涕,滿是絕望。

  “我後悔了……”她沙啞出聲:“我該去死的。用我一個人,換這百年安穩,這樣大家都不用死,也不會給蘇清蓮這樣的機會……”

  “清漪,”秦子忱放下劍,撐起自己,坐在她身邊,將頭靠在她身邊,慢慢道:“大家不是在救你,大家是在救這個世間。”

  “我不是因為你是蘇清漪選擇救你,而是因為你是對的,所以才選擇你。如果這一次讓你獻祭,之後呢?千百萬年之後,當邪氣怨氣無可逆轉,又該拿哪些無辜的人,來做祭品?”

  “就像以人煉脈這件事,若當年不曾用山河祭壓下來,這本就是一件以怨報怨的簡單因果。他們殺了陳國百萬百姓,百姓化作怨氣,侵吞五大門派。可問題就在於,他們找了無辜的人,鎮壓了這些怨氣,可這些怨氣不會消失,他們只會積累得越來越多。”

  “直至今日——”秦子忱苦笑開來:“為什麼那麼多人在正氣盟,為什麼那麼多人在冉焰死的時候無動於衷?因為這千年來,修真界都失了道心,失了對天道的敬畏之心。當凝華這樣的人成功後,後人就會不停效仿。人之初,哪裡來的性本善呢?都是用規則在一一引導。”

  “如果善不曾被引導,惡不曾被懲罰,那這世間就失了公正,失了公正,也就失了法度,一切就亂了。就像今日,蘇清蓮不過只是散播了一個以人煉脈的陣法,修真界怎麼就亂成這樣了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秦子忱慢慢閉上眼睛:“能走到這一步,不是某一個人多壞,而是這個世間風氣不正,有太多人心壞了。”

  “你聽到他們最後喊的是什麼嗎?”

  “他們不是為你而死,他們最後喊得是,”秦子忱沙啞著聲音,仿佛看到當年師兄弟們一個個從光芒中走來,師父還在趕雞攆鴨,軒華老祖還獨居南山,薛子玉、白拂塵、雷虛子、阮花染、鳳寧、星雲、丹輝都坐在他身邊,目光灼灼看著他。

  “大師兄……”

  “大師兄……”

  “子忱……”

  秦子忱慢慢笑起來,眼裡全是淚花。夕陽一點點落下,光滿落在天劍宗山門之上,秦子忱莫名覺得,他們都未曾離去,紛紛都在他身邊。

  “衛我正道……”他想起那一聲聲呼喊:“天道常衡……”

  這是他們的道心,這是他們的信念。

  如果二十一世紀的秦子忱軟弱無能,如果作為都市人的他冷漠膽小,那麼在修真界這百年,這一刻,他終於與這個世界融在了一起。

  比性命更重要的是信仰,所謂道心,遠比生命重要得多。

  “子忱……”蘇清漪呆呆看著身邊人,看無數光芒湧進他的身體,雷聲陣陣,一道金光從他身上猛地沖天而出!

  他突破了。

  在師友盡去之後,他終於勘破大道,也終於有了成仙成神的資格。

  最後一道心魔劫,也是糾纏他一生的心魔劫呼嘯而出。

  那是一條格外漫長的道路,無數個秦子忱在道路上等著他。

  他提著劍走去,看見懦弱的他、軟弱的他、偽善的他、醜陋的他……

  他們站在道路兩旁,一聲聲唾棄他。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如果不是你有著這樣好的資質,你以為蘇清漪會多看你一眼嗎?”

  “她會。”——她曾在我一無所有愛上我,又在一無所有後陪伴我。

  “你配得上她的愛情嗎?她值得更好的人!”又一個人抓住他,滿是眼淚:“放開她,放手吧!會有比你更好的人愛她!”

  “可是,不會有人,比我更愛她。”

  “哪怕我一無所有,可再不會有人比我更愛她。”

  “更何況,”秦子忱抬頭,面色淡然,一步一步穿過這些辱罵著他的人:“我已很好。”

  “我無愧於天地,我不曾傷害過任何人,我活得坦蕩,又有何不好?”

  道路上的人慢慢消弭去,秦子忱手中握劍,往前走去。

  “我何須與他人比功名利祿?我何須比容貌資質。我生而為人,只需對的起天地良心,便已足矣。功名利祿、聲色犬馬,皆不過過眼雲煙。我優秀如何,不優秀又如何?配不配得上她,與此無關。”

  這大概是他過得最輕易的一次心魔劫。他曾以為,自己一生,都堪不破這場心魔。然而卻不曾想,悄無聲息之間,那個姑娘已經用自己的方式,讓他早已從自己設下的屏障中走了出來。

  她不僅教會他愛別人,更讓他學會了愛自己。

  他看著前方的光芒,覺得似乎有人正在等他,他忍不住揚起微笑,往前奔去,慢慢道:“唯心而已。”

  配不配得上她,能不能和她在一起,與他事無關,唯心而已。

  秦子忱陷入心魔劫時,另一邊,禪宗鎮魔塔外,謝寒潭一聲“撞塔門”話音剛落,莫雲就將已經準備好了一堆法寶朝著塔門砸了過去!

  謝寒潭再顧不得其他,整個人趴在怨龍之上,將靈力全部匯聚在掌間朝著塔門轟去。

  鎮魔塔從里往外出難,從外往裡砸去容易得多,裡應外合之下,塔門轟然大開,而這時禪宗修士們也陸續趕到,謝寒潭將縮地靈寶往莫雲身後一扔,莫雲一個翻身就跳了進去,而謝寒潭隨之沖了進去。

  兩人從縮地靈寶中掉下來時,剛好看見蘇清蓮解開修真界和魔界的封印,謝寒潭瞬間一掌擊到土地之上,眨眼之間用血繪出一個陣法,順著地面就傳了過去。

  然而饒是如此,封印也解了一半,魔族爭先恐後從破開的半邊封印中湧出,而蘇清蓮頭上長出犄角,一半身子也開始魔化。

  她憤怒轉頭,卻在觸及到莫雲震驚的表情那一瞬間,瞬間呆住。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突然出現的莫雲,她下意識將變成利爪的手背到身後,卻又僵住了動作。

  “你遮掩什麼呢?”魔神在她腦海中桀桀笑了起來:“你這樣醜陋的樣子,他不是早知道了嗎?”

  “他來這裡,就是為了殺你的啊。”

  “你以為,在他心裡,你有什麼好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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