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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不成,是在躲著她?

  徐建恆哪裡會聽不出褚恬語氣中的小心翼翼,他看著遠處小孩子們玩耍的場景,長出一口氣,說道:“你倒也不必緊張,我就是問問。他現在當兵了,我還能管得他多少?我只是想,長此以往,你該怎麼辦。”

  褚恬是真感動了,沒料到徐建恆還會替她操心這個。

  “爸,您不用擔心我,我現在住在家屬院裡,來回公司方便,吃住也安全,好得很。”

  徐建恆嗯了一聲,褚恬以為他是放心了,下一秒卻聽他說:“實在不行,不要一個人硬撐,搬回家裡住。”

  褚恬點了點頭,心裡想的是最好還是不要搬回去。不為別的,吵個架都不方便。

  兩個人在小花園裡閒逛了一個多小時,回去的路上,徐建恆突然開口,跟她說:“恬恬,你看徐沂,算不算一個好兵?”

  褚恬推著輪椅的手微微一滯,她沒聽出來徐建恆的意思,不敢貿然開口。思忖了下,她說:“能為一個任務這麼久不回家,也不打一個電話,全身心奉獻給部隊了,還不算個好兵?”

  她這樣說著,沒有著意地為徐沂說好話,反倒像是一個向父親撒嬌的小女兒,聽得徐建恆笑了兩聲,繞到後面輕輕拍了拍褚恬的手,仿佛是在安慰她。

  “這小子啊,很有自己的主張。我和你媽沒法強迫他去做任何他不喜歡的事,好說不行,打罵也不行,他就梗著脖子站你面前,毫不退讓。有時候氣得我都拿他沒辦法。”

  褚恬能想像那個場景,不由自主就笑了。

  “倒是沒一般小孩的毛躁,遇到的人都誇他懂事。可那時候才幾歲,就沒一點小孩子的樣子。”徐建恆回憶著,語氣不緊不慢,聽不出來情緒。

  “這麼說,他從小到大都一副樣子了?”

  “那哪能,徐沂十幾歲的時候,可比現在犟多了。”徐建恆說著,慢慢地笑了,“他特別崇拜他哥,一心想著往外面跑。曾經讀高中的時候休學了一年,大半時間都跑出去玩了,要不是打電話回家報個平安,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褚恬聽著覺得新鮮,料想不到徐沂還能有這麼野的時候。“換個角度想的話,也挺好,趁早玩了,像現在整天拘在部隊裡,想出去也沒那個時間了。“

  好,倒是挺好。他是曾有心歷練他的兒子,卻不曾想他一跑出去,就再也不想回來了。甚至有些時候,他看到徐沂時,會覺得有些恍惚。那真的,是他徐建恆的兒子嗎?

  現在的徐沂不是他徐建恆想要他成為的樣子,他殺伐果斷一輩子,運籌帷幄,叱吒風雲,曾一心想要正回兒子的人生軌跡。可後來,他看到了一步步成長為一個軍人的徐沂,發現他真是錯的離譜。

  那是他的兒子,如果這麼久以來他都不曾妥協過,那憑什麼指望跟他流著相同血液,骨子裡同樣執拗堅持的兒子會?他太清楚他們這些人的脾氣了,他們只會努力做得更好。

  到了最後,徐建恆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他也不過是自己在跟自己較勁。當真是,可笑又可憐。

  第二天下午,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氣溫倒不是很冷,只是天色有些陰沉。

  宋可如趕到醫院的時候徐建恆正按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抬著台,電視開了靜音,因為褚恬正披著大衣外套窩在一旁的小沙發里睡覺。

  宋可如看她一眼,悄聲對徐建恆說:“這丫頭這幾天家裡醫院跑來跑去的,是真累著了。”

  徐建恆心裡也頗多感慨,他這幾年因為高血壓也住過一兩次院,從未有小輩在他床前這樣盡孝過。

  “難為她了。”

  宋可如嘆一口氣:“沒想到,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倒頭來還不如一個嫁到家裡才一年的媳婦。”

  徐建恆笑了笑,眼睛直視著電視,低聲道:“這點可得誇你兒子,是他找了個好老婆。”

  宋可如也笑,走過去想為褚恬再搭一件衣服,卻發現睡夢中的她臉色cháo紅,眉頭緊皺,表情看上去十分難受。

  宋可如想她是做了噩夢,便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將她叫起來:”恬恬,醒一醒。”

  褚恬輕輕哼了一聲,依然睡著。宋可如只得拍拍她的臉蛋,好一會兒才將她叫醒。褚恬睡眼惺忪地看著宋可如,表情有點茫然,“媽?”

  “是不是做噩夢了?”宋可如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不燙。

  感受到宋可如手心的溫度,褚恬清醒了過來,她立馬坐好,有些赧然地說:“沒事,可能是這裡睡得不舒服。”

  “那就聽媽的話,回家去睡。明天不用過來了,反正這裡也沒什麼事,別再把身體熬出毛病來。”

  徐建恆聽了也囑咐她:“我看你這幾天吃飯也吃的不多,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正好在醫院,有問題就做做檢查。”

  “不用。”褚恬連擺手拒絕,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無非是心情影響食慾,能有什麼大問題。

  所幸宋可如和徐建恆沒有過多追問,褚恬藉口洗臉,起身去了衛生間。

  她剛剛,其實騙了宋可如。她確實做了個噩夢,而且還跟徐沂有關。

  她夢到徐沂穿著一件不知什麼兵種的迷彩服登上了一架直升機。機艙里齊整地面對面坐著兩排穿著跟他同樣制式迷彩的人,全副武裝,每個人的表情都嚴肅極了,像是要去執行一個特殊任務。

  直升機在空中飛了許久,最終盤旋停在了3000米的高空,下方是不知蔓延多少平方米的森林。這時,機艙門大開,一個軍官站在門口處沖裡面的人大喊,讓他們從這裡跳下去。

  夢中的她嚇了一跳,想對徐沂說:“別跳,危險!下面有霧,看不清楚!”

  可徐沂恍若未聞,從機艙口縱身一躍,身後的降落傘隨之撐開。

  夢中的她像是鬆了口氣,而後笑自己傻,都忘了還有降落傘了。然而下一秒情況卻突然變了,降落傘逐漸脫離了徐沂的身體,她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徐沂向下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失控。很快,穿過層層的霧靄,墜到了林海之中。

  怎麼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在夢中的她急切地喊著徐沂的名字,直到被宋可如叫醒,也沒找到。

  回想起這番夢境,褚恬仍心有餘悸。

  頭一次如此惶恐,褚恬想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第60章

  因為這個夢,褚恬惴惴不安了一夜。第二天早起猶豫再三,用軍線給顧參謀長家裡打了一個電話。她想顧淮越是徐沂的領導,多少應該知道點消息吧。

  不巧的是,顧淮越也不在家,電話是嚴真接的,說顧參謀長下去檢查去了。褚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在嚴真看她實在著急,便答應替她問一下,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她。

  褚恬應下來,掛了電話,憂心忡忡。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上午,終於在吃過午飯的時候接到了嚴真的回電,那邊說徐沂臨時被派去執行一個任務,具體是什麼不能說,只是顧淮越向她擔保,人一定安全。

  對褚恬而言,這說了等於沒說。嚴真十分了解褚恬的心情,先她一步把抱怨的話說了:“算了,什麼也別問了,不能指望從他嘴裡套出話來。”

  褚恬在電話里笑了笑,有些苦澀。

  這邊,接到妻子打過來的電話之後,顧淮越也有點擔心徐沂了。

  倒 不是安全問題,畢竟他清楚無論特種大隊再怎麼刁難這些兵們,也不敢讓他們出事。只是這一次的淘汰賽形式有些獨特。以往都是在特殊大隊內部自己組織的選拔, 而這一次卻別出心裁地將這些參選學員和特種大隊的兩個中隊混編為藍軍部隊的一支,一齊派到某合同戰術訓練基地參加剛剛開始的跨軍區多兵種實戰對抗演習。

  說實話,這招玩的有點缺德。

  畢竟這些參選學員們都是各軍區選上來的尖子,以往都是專業藍軍部隊的“重點打擊對象”,現在突然變成其中的一員了,且不說適應不適應,萬一在演習場上遇見老部隊了,下不下的去手還是一個問題。

  不打吧,這算入淘汰賽一部分。打吧,贏了還好說,輸了的話誰還有臉回老部隊,不得被罵死?不少學員悟清楚其中的道理,紛紛開始罵娘。

  A師沒有被抽調去參加此次演習,所以顧淮越並不擔心徐沂下不去手,他就是在想,萬一徐沂真的十分優秀,被特種大隊選走了怎麼辦。

  他承認,這是徐沂軍旅生涯的重要契機,在特種大隊這樣的基層單位磨練個幾年是個有益的積累,有利於他今後在軍隊的發展。然而從全師來看,他還是希望他能留下,畢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過,想多無益,這不是他能夠決定和左右的事。顧淮越收回心神,給軍區通了個電話,得到了一個最新消息:參演的六大軍區派出的部隊盡數覆沒,唯有S軍區扳回一局,還是慘勝。

  顧淮越掛下電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心裡更加篤定了。這下,這齣戲可更精彩了。

  大漠深處。

  傍晚時分,信號彈升空,連日來響徹在這片大地上的一切聲響終於都安靜了下來。肆虐了好幾天的狂風此刻也變得溫柔了,化作飄飄雪花落下,覆蓋住各種現代武器裝備留在地面上的印跡。

  演習是徹底結束了,但各個參演部隊並不是很輕鬆,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的總結會議。尤其是在這樣的戰況下,總結會很可能會變成批鬥會或檢討會了。

  藍軍部隊雖然在此次演習中出盡了風頭,但隊伍也有不少折損,尤其是參加淘汰賽的學員們,演習結束,人少了一大半,多數都中途受傷或者被俘,按照淘汰賽規定,這已經相當於失去了資格。走的人太多,以至於他們這些剩下來的僅有一輛步戰車就拉走了。

  當晚,他們在訓練基地駐紮了下來。好不容易得來一個安寧的夜晚,大多數人早倒床上呼呼大睡了。然而徐沂卻睡不著,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爬了起來。

  掀開帳篷,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今年的雪,來的似乎格外勤。

  放鬆下來,徐沂到現在才察覺到冬夜的寒意,他緊了緊野戰訓練服的拉鏈,戴上帽子,去了亮著燈的醫務帳篷。

  帳篷里,隱隱約約有人說話。徐沂進去一瞧,才發現是他隔壁床的李姓上尉,正穿著一身泥濘的軍裝嬉皮笑臉地跟小護士逗樂。

  小護士見有人進來,立馬嚴肅起來了:“有事嗎?”說著扭亮了桌子上的檯燈,看清楚面前這人長什麼樣,微愣了下,而後直直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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