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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毓寧略顯詫異地抬頭看她一眼,很快卻又恢復平靜:“看來這小子是沒跟你說過了。”她笑了下,“也對,這兩件事在他看來都是很丟人的事,自那過後對誰恐怕都沒提起過。”

  褚恬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來了:“很丟人?那是什麼事?”

  傅 毓寧頓了下,說:“那年高考,徐沂報了提前批,想讀軍校,想去他哥哥工作的空軍。他成績很好,錄取沒多大問題,就是我大哥大嫂死活不同意。大嫂她……幾次 想下手改徐沂的志願,最後被徐沂發現,改了回來,兩人一直僵持到填報志願的系統關閉,就這樣大嫂還不死心,專門請高招辦的人吃了頓飯,就為了徐沂志願的事 兒……”說到這兒,傅毓寧笑著搖了搖頭,“那時候,多虧了他小姑父和他哥哥,兩人一起出動,這才勸說成功。”

  褚恬也不太能理解公婆的想法:“為什麼他們不願意讓徐沂讀軍校。”

  “因為他家裡面就兩個兒子,一個已經當了兵,身心獻給國家了,另外一個還要走這條路,那誰來繼承家業?”

  褚恬微微發窘,“那畢業分配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可就更難以啟齒了。”傅毓寧微嘆了口氣,“本來,徐沂上軍校就上得很困難,等到畢業分配的時候,家裡又出了事。”

  “什麼事?”

  傅毓寧端起茶杯,看著窗外的大雨靜默了片刻,才回過頭,輕聲道:“徐沂應該跟你說過他哥哥徐洹的事吧?”

  褚恬忙點頭,看了眼傅毓寧的臉色,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大哥他——”她遲疑了,有些難以置信。

  “他就是那時候出的事。說是飛機失事,具體的涉及保密原則,我也就不太清楚了。”

  褚恬一怔,好久才緩過神,微啞著聲音問:“因為大哥的事,徐沂去不了嚮往已久的空軍部隊?”

  然而傅毓寧卻說:“不止這些。”

  那時候聽到徐洹的噩耗,他們一家人都震驚了,宋可如更是精神崩潰到住進醫院。那時徐沂正面臨畢業考核和分配,接到消息,連夜趕回了家裡。後來,部隊和徐家一起料理了徐洹的後事,徐沂守過了頭七,就接到回學校的命令。

  當時,宋可如怎麼都不願意讓徐沂走。她那時已經完全將部隊視為龍潭虎穴了,而且她又只剩下這一個寶貝兒子,怎麼可能輕易鬆手。徐沂沒辦法,只能騙她說考核結束就回來,以此換得了回校參加考核的機會。

  悲痛過後,宋可如和徐建恆開始籌謀著徐沂畢業後的工作,夫妻兩人已經打定主意不讓小兒子在部隊多待了,然後受困於部隊的規定,軍校培養出來的學員必須在部隊服役一定的年限,因而唯一的出路就是找找關係,給兒子調到一個清閒的地方,再早讓他轉業兩年。

  說到這裡,傅毓寧苦笑了下:“正巧,你小姑父那時候就在徐沂就讀的軍校教書,手裡還握有一點權力,所以大哥大嫂他們那段時間是踏破我家的門檻,就為了徐沂分配的事兒。”

  “那後來呢?”

  後來,志願的事再也瞞不住了,小姑父顧長安索性就直接告訴徐建恆夫婦,徐沂已經找過他了,說想到哥哥生前的空軍某部服役。正巧他大學期間修了計算機二學位,同時所就讀的軍校也是面向全軍分配,他,有這個資格。

  “這下可不得了了,大嫂聽了之後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是又哭又鬧。整一個月,家裡就沒清淨過。”想起那時的情境,傅毓寧仍心有餘悸。

  褚恬也莫名打了個冷顫,“那事情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傅 毓寧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總歸事情鬧得很大,最後還是大哥來找我們,說徐沂同意了,讓我們幫忙將他調到離家很近的B軍區總部機關去。那是大哥唯一一 次來找我們幫忙,可老顧卻很生氣,理都不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對人那麼甩臉子。後來不知道大哥又找了什麼人,總算是辦成了。”

  褚恬靜默了片刻,問:“小姑父當時為什麼不願意幫忙?”

  “他教書的時候帶過徐沂的課,跟這小子關係好的不得了,知道他從小就嚮往空軍,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你小姑父說啊,後來看見徐沂的服從分配志願書,他都替他難受。”說到這兒,傅毓寧想起什麼,一拍腿道,“這個志願書你姑父影印了一份,還留在家裡呢,我給你找出來。”

  說著就上樓去翻箱倒櫃了,過了幾分鐘後下來,遞給褚恬一個檔案袋。

  褚恬小心翼翼地打開封口,從裡面取出來一張薄薄的紙來。粗粗一看,就認出來了,這確實是徐沂的字跡。平整,不失有力。

  尊敬的黨組織:

  本人受黨培養多年,分配當前,我願無條件服從組織的安排,聽從召喚,到基層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落款處,簽著徐沂兩個字。

  短短几行,樣板一樣的話語,看了很難給人任何的觸動。

  可聯繫起當時當景,想像著他握筆寫下這些字的時候,褚恬也由衷地感到——心酸了。

  ☆、第33章

  回家的路上,雨依舊在下。也是托這個鬼天氣的福,出行的人很少,公交車空位很多。褚恬收了傘,在後排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中午沒有睡覺,她有些累了,便將頭抵在了玻璃窗上。一層層的雨水沖刷著玻璃,她隔窗望去,看不真切外面的世界。

  放在包里的手機忽然嗡嗡響了,取出一看,是徐沂打過來的電話。這人很少在白天給她打電話,所以褚恬趕緊接了。

  “在哪兒?”低沉如水的聲音傳了過來。

  褚恬聽著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和公交發動機的聲響,不自覺地提高聲調:“我在外面,正要回家呢。”

  “我聽從市區回來的戰士說那裡在下雨,天氣這麼糟糕你還往外面跑,自己開車?”

  “沒有。”褚恬嘟嘴,“我坐的公交。我剛從小姑家出來,沒幾站就到家了。”

  “怎麼又去小姑家了?”

  “蹭吃蹭喝唄。”

  徐沂被她這句話逗笑了:“好了,在車上接電話不安全,我就不跟你說了。到家了給我電話。”

  褚 恬嗯一聲,臨掛斷前,她想起什麼,又叫住了徐沂:“老公,今天在小姑家,她跟我說了你當初畢業分配時的事了,還把你那時候寫的服從分配志願書的影印版交給 了我。”說這些話只是憑藉這一時的情緒,或許回到家就說不出口了,趁著這股情緒還在,褚恬說,“我會好好保存的,回來給你看。”

  徐沂顯然沒料到她會說起這個,緘默了片刻,他說:“小姑怎麼跟你提這個?”

  “因為你不跟我說啊。”褚恬輕聲嗔怪道。

  電話那頭的他笑了下:“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提的。”

  “是過去了,可是——”

  “回到家了給我打電話。”徐沂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對了,農場的考核結束了,下周末我請個假,回家看你。”

  掛完電話,褚恬若有所思地盯著手機。在她看來,徐沂的態度有些奇怪。過去的事,他好像並不太願意提起,然而這種給人的感覺並不是躲避,相反更多的有點像……不在意?

  這個就讓褚恬有些窘了,她聽了之後可是很心疼他的好不好,恨不得能回到那個那時候去安慰他呢。一腔愛意,沒機會表達出來,褚恬有些鬱悶地抓抓頭髮。

  接下來兩周,褚恬更鬱悶了。

  西汀突然有個大活動要辦,褚恬一連加了十幾天的班,天天吃外賣吃到吐,而且更讓她上火的是,那個之前信誓旦旦說要回家看她的人自從一周前拋給她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電話了。

  因為,好消息是他結束在農場的任期,調回到裝甲團里了。壞消息是裝甲團所在的整個師被調到某合同戰術訓練基地去參加一場跨軍區多兵種的演習去了,徐沂也名列其中,歸期未定。

  對於這個,褚恬只想說:坑妻啊!

  結束獨守空閨的日子遙遙無期,褚恬工作的後勁也不足了,這天遲到了不說,還接連犯了兩個不大不小的錯誤,被老劉叫進辦公室好生訓了一頓。出來之後,褚恬整個人都失落極了。正尋思著晚上回家隨便下包速凍水餃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進來了一條簡訊。

  褚恬手腳麻利地點開來看,結果卻發現軍區總院發過來的,提前她夏天要注意補充水分,不要貪食冷飲,有任何腸胃不適就即可就醫。

  褚恬看完忍不住感嘆,現在連醫院的服務都這麼人性化了嗎?生病住院,她可不要再來一次了。回想起上一次住院的經歷,褚恬發現有一件事她在醫院做了決定,但是出了院幾天就忘在腦後了。

  想起來之後,她狠狠拍了下腦門。

  周六。

  難得不用加班的一個周末,褚恬睡了個懶腰,起床時已經快到中午了。昨晚入睡前忘記拉窗簾,可整間臥室光線卻很暗沉,褚恬起身到窗邊一看,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夾雜著青糙味道的空氣撲鼻而來,褚恬做了個深深的吐納,精神大振。簡單的梳洗,隨便吃了點東西,換了件寬鬆的衣服,她出門了。

  軍區總院外面停滿了車,褚恬一下出租,就慶幸自己沒開車來。她撐開傘,步入醫院大門,穿過小花園,來到住院部大樓。托之前住那一周院的福,她對這裡還算熟悉。

  住院部樓梯口,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軍醫正等在那裡,褚恬看見了,快步走上了前,向她打了個招呼:“表姐!”

  女軍醫正是塗曉,她已經結束休假回來上班了。看見褚恬,她溫柔一笑:“過來了?”

  褚恬握住她的手,湊近問:“怎麼樣?”

  塗曉心領神會,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兩 人並肩往裡面走,塗曉不緊不慢地跟褚恬說:“那天你給我打過電話之後,我就找人了解了下孟凡的情況。也算是巧了,精神科負責孟凡的醫生方哲是我在軍醫大時 的學弟。”她笑了笑,“他說,孟凡是應激性精神障礙,有三年多的病史了,去年年中又患上了糖尿病,前段時間還引發了血液感染。總之,身體狀況很不好。”

  饒是來之前褚恬做足了心理準備,聽到孟凡的真實情況時,她還是驚得心臟猛跳,平地里崴了一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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