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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會兒,她輕輕地說:“我沒有找到和假體相關的手稿。”

  “沒關係,我有空再找。”

  “你要不找費恩談談?”

  “談什麼?”

  “談解決之道。你什麼都沒做過,又是出於對科爾的懷念才幫助費恩出資啟動實驗,總不能落得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蕭與時沒有馬上接腔,而是把手邊不多的那部分內容看完,方才淡淡回答:“我和費恩對過話。”

  “然後呢?”

  “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所以現在的局面也不是一兩次面談就能化解。”

  簡單的總結戳中了沈如磐幾天前的經歷。她知道難以挽回了,語氣不由得一澀:“你有沒有感到後悔?”

  “沒有。”

  “怎麼可能。換成我,我肯定覺得不值得。”

  見她替他委屈難過,蕭與時用手颳了下她的鼻尖,隨之問:“你聽說過物理學的測不準原理嗎?”

  她搖搖頭。

  “測不準原理,又叫不確定原理。大意是人類觀測微觀粒子的手段是有限的,哪怕什麼都不做,僅僅默默地觀察,也會產生干擾。

  “反過來,之於宏觀世界,這個原理可用一句諺語做類比: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席理論繞來繞去。沈如磐扁扁嘴,不甘心地說:“我不懂物理,但我懂你。你就是希望我看淡看開,不要替你鳴不平。”

  “也不是。我出生在一個與眾不同的家庭,哪怕自己審慎克制,也難免占據旁人一輩子觸碰不及的資源。也因此我若犯錯,必然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代價,這不是不公平,而是有得必有失。

  “再說矛盾和誤會從來不是單方面引起,我也有過錯。譬如我沒有堅持反對你做手術到底,也沒有及時發現數據錯誤,甚至——”

  蕭與時一直平靜地敘述,說到這裡忽然安靜下來。沈如磐不解地問:“甚至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抱歉:“可能我在人情世故方面過於淡漠。明明費恩和我有嫌隙,對我積怨很深,我卻感覺不到。”

  “對你也是如此。我曾經以為自己表達得夠明顯,可你說體會不到我的愛,或許我真的應該好好反思自己。”

  反思為什麼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提起科爾,但是每一個獎牌底座下面都有致敬C.K的縮寫語。這大概是因為他很難把去世的好友經常掛在嘴邊。恰如當初沈如磐要跟陸楠離開柏林,他是那麼地意外以及不舒服,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所以,費恩對他的怨恨,以及費恩推卸責任想要保護什麼的心態,他多多少少能夠理解。

  蕭與時想到這裡,微微闔下眼帘凝視沈如磐的眼睛。她是他的戀人,也是他的知己,故接下來的話他只能對她說。

  “如磐,我和科爾共事六年,他名義上是我的副手,但是才華未必在我之下。我們從來沒有談論過榮譽方面的事,我也一直相信他不會有任何抱怨。”

  “但是,假如科爾對我有誤會,哪怕只是一丁點,我也沒有機會對他澄清。因此你現在問我是否後悔,沒有,我不後悔。我只是感到遺憾,遺憾自己明明知道世事無常,卻沒有為身邊朋友做得更好、更多。”

  沈如磐不是不知道蕭與時冷靜外表下有顆沉穩自持的心。然而究竟要有多麼強大的自製,才能在被污衊詆毀之際,做到不怨不艾,包容反思?

  沈如磐嘆口氣,心裡挺不好受,抬手摸了摸蕭與時的臉龐:“你不要苛責自己。你不是完人,科爾也不是思想淺薄的小人,你要對同伴有信心。”

  “至於我當初說體會不到你的愛,那是騙人的。每每和你接觸,我便情不自禁被你吸引。”

  聽著戀人的安慰,蕭與時思忖兩秒,認真問:“第一次接觸也是嗎?”

  “當然。”沈如磐拉長語調,莞爾笑了。

  她雙手順勢勾住蕭與時的脖子,看著他說:“雖然第一次見面你堅持要刪去我的手術資格,但恰恰因為你的理智和嚴謹,我反而對手術有信心,怎麼也不捨得放棄。”

  只是後來誰都沒有預料到,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存在失誤。

  蕭與時的心口襲上自責,他湊近些吻了吻沈如磐的面頰,用抱歉的口吻說:“我和權威醫學專家談過,已經出現金屬碎屑的患者,目前沒有太好的治療手段,最多血液透析以及口服一些螯合劑,但是臨床效果未知。或許只能緩解表面症狀,難以根治金屬碎屑壓迫脊神經的問題。”

  他不確定地問:“你願意現在就接受治療嗎?”

  “好啊。”

  蕭與時本以為她會牴觸,聞言放心了。

  不知不覺夜色深沉,她髮絲上的香氣撲落到他的鼻端,暗香動人,他有些捨不得讓她離開,遂將她垂落在肩膀的長髮拂到頸側,俯低薄唇吻了下,繼續和她說話:“對了,你方便見見我的家人嗎?”

  遠在奧地利的父母已經知道沈如磐的存在。蕭與時也不打算迴避親人,考慮趁父母飛抵柏林了解事故進展的期間讓他們見一見沈如磐。

  沈如磐其實並不介意在關係穩定的情況下見長輩,只不過眼下還有別的計劃,她遲疑著說:“你讓我見你的家人,是普通的會面,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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