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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做並沒有大礙。只是,把假體植入人之後,椎間孔變成了最狹窄的金屬切面。金屬的彎折率有限,加上假體採用鈦合金雙層鍍膜做強化固定,彎折率更加受限,在某些特殊位置,例如右側後屈或左側後屈,對假體產生的擠壓力矩超出正常範圍。

  難道不能將椎間孔定義為“最狹窄的切面”,又或者不應該採取內外雙層鍍膜,而應該避開椎間孔等特定區域,從而防止金屬假體崩裂?

  費恩被羈押在監獄裡的這些日子,腦中思緒萬千,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臨床手術會惹出這麼大的岔子。如今面對沈如磐的質問,他抿直的嘴角慢慢上揚,生硬地反問:“你為什麼關心這個?”

  “因為科爾的日記提到過這方面的隱患。”

  “給我看看。”

  “可以。但是您得告訴我,為什麼您對外宣稱基金會要求醫院造假?”沈如磐又把問題拉回原處。

  費恩再度沉默。

  “您是不是因為自身疏忽大意未能察覺假體的潛在問題,接著又害怕承擔法律責任,所以刪除數據把過錯推卸給蕭與時?”

  “是這樣嗎?回答我。”

  面對沈如磐的追問,費恩依然維持沉默。

  然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沈如磐不禁憤怒:“一直以來我的耳畔有兩個聲音在爭論不休。一個是您的聲音,您在手術前反覆為我講解實施方案,讓我權衡利弊,分明無私又負責,和造假作弊根本扯不上關係。

  “另一個聲音還是您的聲音。您堅持說基金會要求醫院造假,以求滿足推廣手術的標準,儼然您自己也是幫凶。

  “這兩個聲音太矛盾,我壓根不能理解為什麼。原來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最根本的錯誤是因你而起!費恩醫生,您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我原本有多麼感激您嗎?”

  費恩面對控訴欲言又止,臉上顯出一絲愧疚。

  “大意就大意,修正便是,何必謊稱造假?蕭與時及基金會是那麼支持您,事事以您為主導,您何必恩將仇報?

  “還有,您張口詆毀蕭與時,蕭與時卻顧念和科爾的交情不反訴你誹謗。您的良心不會不安嗎?不會覺得對不起蕭與時嗎?”

  不提科爾也罷,一提科爾,費恩出離憤怒:“那是因為Hsiao心虛!他害怕被記者翻出對不起科爾的前塵往事!畢竟他現在有名有利風光無限,而我唯一的科爾卻連性命都失去了。”

  沈如磐愣住:“什麼?”

  “Hsiao是個偽君子。當年他和科爾同時成為普朗克獎候選人,明明是共同候選,他卻故意把科爾的名字壓在第二;其次他和科爾合作六年,知道科爾每年秋天都會發作哮喘。他不但不予體諒,反而讓科爾徹夜通宵修改文章。”

  “所以,當年Hsiao離開辦公室不到半小時,科爾就因為併發症去世了。科爾出事前試圖聯繫Hsiao,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沒有撥出去,等我聞訊趕去醫院太平間時,Hsiao居然剛從莊園出發。”

  沈如磐並不清楚日記後面發生的事,不免語塞。

  “你當然認為Hsiao不是蓄意害人性命。但是科爾死後Hsiao又做了什麼?他把科爾寫的那部分文章完全刪除,獲獎人直接變成他,他也從來不在公共場合提起科爾的貢獻。”

  費恩越說越憤怒:“還有臨床實驗!表面看起來我是負責人,凡事尊重我的意見,但根本不是如此!臨床實驗的事那麼多,Hsiao不管,偏偏等到名單確定之際跑過來摻和,正義凜然刪掉你的名字。”

  “稍後你遇到骨贅問題,我忙前忙後焦頭爛額,他卻以假體不合格為理由讓我重新測試。我硬擠時間測完,他又看都不看數據,那麼我測試的意義是什麼?他總是這樣,輕描淡寫問責,讓身邊人忙得要死要活——他何曾尊重過我和我的兒子?”

  沈如磐聽得懵了:“您不能這麼評價蕭與時。這對蕭與時不公,也是對科爾不公。”

  她急急拿出隨身攜帶的日記,“您自己看,科爾和蕭與時相處挺好。”

  費恩不明就裡接過,翻開看到裡面的內容,臉上神色一驚。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日記的描述里,兒子對蕭與時有著深厚的信賴。尤其是後半段那些隱晦的情愫,會讓任何一個年邁的長輩難以置信。

  費恩合上日記,雙手撐住額頭,內心混亂不堪。

  沈如磐等待一會開口:“您知道自己錯怪蕭與時了嗎?”

  費恩苦笑。他摘掉鼻樑上的老花鏡,用虛弱疲憊的口吻傾訴:“其實我知道不應該怨恨Hsiao,但是在過去好幾年的時間裡,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科爾最後的樣子……我很難過,我總是忍不住幻想,如果Hsiao接到電話又或者晚一點點離開辦公室就好了。什麼獎章名譽,全部送給Hsiao,我只要我的兒子。”

  費恩的眼眶微微濕潤,蒼老的聲音透出無盡的悲涼:“科爾去世半年後,Hsiao忽然打電話問候我,沒過多久臨床實驗開展起來。”

  “科爾生前牽掛實驗,我殫精竭慮想要做好它,但是沒有料到因為我的疏忽弄錯了兩個數據。再然後,一個叫Er Max的記者來找我,問詢我醫院是否違規造假……接下來的事不必多說,你也知道現在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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