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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一會兒,蘇兆言神色複雜地走出來,撈起面如死灰的蘇酒,看他一眼:“人我帶走了。”

  說完,他一手拖著蘇酒的身體,慢慢消失在宮城遠處。程漆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梁蕭剛剛結束苦戰,來不及歇口氣,帶著一身血:“七哥,我……”

  “去,”程漆擺擺手,“人我送你了,不用謝。”

  梁蕭臉一片黑紅,在兄弟們的笑聲中飛快跑走了。

  程漆抬起頭,太陽才剛過中天。

  沒有驚心動魄,甚至堪稱平淡。原來偌大帝國,泱泱霸業,一條人命就能終結。

  從今往後,這裡要升起新的太陽。

  程漆四下看了看,朝蜷縮在一邊的大太監招招手:“來。”

  大太監看著他如看鬼,哆哆嗦嗦地過去,跪伏在地上:“大人請吩咐。”

  “這是隆宣帝的遺詔,”程漆從懷裡拿出一張明黃的布,隨意極了,“照著宣。”

  慶德二十四年,帝暴斃於宮中。依詔,禪位於其子。嘉慶元年,新皇登基。

  唐侍郎起用於西北邊陲,翌日始歸京。

  北樓、南閣皆散,朝堂風氣隨之整飭,是謂嘉慶新政。

  —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是盛夏。

  程漆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便再不願入宮,只想回家守媳婦。奈何新帝尚年幼,身份又曖昧,對他有頗多依賴,使得程漆不得不隔三差五入一回宮。

  平日裡應付得還算用心,今日他卻明顯心不在焉。

  年輕的天子像模像樣坐在龍椅上,連聲叫了他幾次,最後一次程漆才回過神。

  “朕方才說的這個新案,愛卿覺得如何?”方晟無奈地看著他。

  程漆飄忽的視線終於挪到他臉上,盯著看了幾秒,忽然道:“我不幹了。”

  方晟還學不會天子威儀,愣愣的:“啊?”

  “回家了,”程漆忽然大步向外,朝服衣擺掀起,“唐大人不日歸京,以後有什麼事問他就好。”

  “哎——”方晟叫不住他,急道:“至少今天你給朕出出主意啊!”

  “等不了了。”程漆的聲音越來越遠,聽不太真切。

  方晟凝神聽了半晌,沒聽明白,招手問門邊立著的太監:“他說什麼?”

  “好像是說……”太監遲疑著道,“他媳婦有了……?”

  陶枝是從幾天前察覺到不對的。

  入夏以來她食慾一直不好,原先以為是天氣熱的原因。程漆在家裡擺了冰塊,晚上睡覺給她打扇子,可陶枝還是吃不了多少東西,還總乏困,有時靠在他身邊一下午就睡過去了。

  直到前天,陶枝才驚覺,自己的月信已經好久沒來了。

  她期期艾艾地和程漆說了這事,男人果然沉穩得多,程漆很淡定地叫她別慌,第二天叫郎中過來看看。

  然後他照常去宮中處理事務,陶枝在家等來了郎中,把了脈,問了診,剛送郎中出門,程漆就回來了。

  他像是一路飛奔回來的,鬢髮都有一絲亂。陶枝驚異地問:“今日這麼早?”

  程漆舔了舔嘴唇:“人走了?”

  陶枝眨巴下眼睛,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頓時有些好笑:“走了。”

  程漆那雙眼簡直如炬,聲音乾澀:“怎麼樣?”

  陶枝看著他,忍不住樂了起來。

  什麼沉穩,什麼淡定,都是裝的,有些人明明比她上心。

  “唔,”陶枝眼珠子轉轉,背著手往屋裡走,“你猜呀。”

  程漆幾步走到她身後,想把人扛肩上,又不敢下手,最後摟著她腰,欺近了咬她的後頸:“賣什麼關子,啊?跟你男人賣關子,圖什麼?”

  陶枝縮縮脖子,笑眯眯地在他懷裡旋個身,和他緊密貼著:“圖個開心唄。”

  “開心了嗎?”程漆咬住她的唇瓣,泄恨地磨了磨,“小白眼兒狼。”

  陶枝閉了閉眼,和他認真地親吻了一會兒,胸口滿漲的喜悅終於溢出了水,她喘勻一口氣,在程漆耳邊小聲說:“你想想起什麼名好。”

  程漆怔了怔,有一瞬間像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過片刻才猛地摟緊她:“真的?”

  陶枝笑著圈住他的腰:“真的呀。”

  程漆唇角要笑不笑地一勾,雙臂托著她屁股往上一抬,直接把人抱起來。

  陶枝自然能看清他漆黑瞳孔里的喜悅,在晴天下閃著光,特別的亮。她伸手摸了摸程漆的眼睛,心裡軟成一片,低頭親了親他高挺的鼻樑。

  “寶貝,”程漆抱著她在院子裡四處走,“我的乖寶……”

  陶枝就勾住他的腰,趴在他肩頭,過了一會兒小聲問:“叫什麼好?”

  說完,下巴在他肩上蹭蹭,“不對,還不知道男孩女孩呢。”

  “我想好了,”程漆摸摸她的後腦勺,笑著道,“單名一個恰,男孩女孩都行。”

  陶枝抬頭看他,沒說好不好,只是問:“為什麼?”

  “因為……”程漆抱著她進了屋,教一勾帶上門,“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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