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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是其他人眼中的露西?”我問,“她並沒這麼看待自己?”

  “嗯,那只是這張牌出現在這個位置的意義,並沒有其他意思。甜心,我看不出任何代表你們婚姻不快樂的指示,沒這樣的事。”

  我點點頭,說不出話,感覺喉嚨有個東西哽在那兒。

  “第九張牌……再忍耐一下,寶貝兒,我們快結束了。第九張的位置代表希望和恐懼,因為希望和恐懼是一體兩面的。出現在此的牌是‘寶劍五’,這張牌是非常負面的,代表強大的損失和悲劇、完全的破壞。我猜,這正是你太太所害怕的。”

  “誰會不怕呢?”我說。

  “那當然,甜心,”阿拉貝拉夫人說,“我們每個人都會害怕。再來,第十張,這是最後一張牌了,代表結局和結果。不過,先別想太多,我當時也是這麼對她說的,因為沒有任何事情是註定不變的,‘結局’只代表從環境衍生出的一種可能性。”

  “我知道了。最後這張牌是什麼?”

  “嘿,我真的不希望你想太多……最後一張牌是‘上吊者’。”

  “天!”我說。

  “別多想,甜心,‘上吊者’並不是意味死亡,它只代表自我奉獻。這張牌表示拋棄,代表你可能為了某個原因或某個重要的理由而放棄一些事。”

  “我懂了,”我說,“就這樣?”

  “就這樣了。”她說,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我必須強調,”她說,“這次占卜的結果並非不吉利,不過從塔羅牌中,我看不出她的未來會有任何令我擔心的事。”

  “我明白,”我說,“你筆記上還記載了其他事嗎?”

  “我看一下……我的記載是,她三十五歲,已婚,懷有身孕,而且沒告訴丈夫她已懷孕的事。她只告訴我這麼多。我的筆記上有她的生日,有這次塔羅牌占卜的牌陣。我還寫上了一點:在我們掛斷電話前她已經停止哭泣了,她說謝謝我,說我已幫了她的忙。我在這次通話上加注了一個記號,表示這次解讀的結果是良好的。我筆記本上就只寫了這些東西。”

  “謝謝你,”我說,“真的非常感謝。”

  “別客氣,寶貝兒,”她說,“你要好好保重,試著讓悲傷快點過去。我敢說,這一定是她所希望的。”

  “是啊,”我說,“謝謝你。”

  我掛斷了電話,只感到一股迷惘。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我把希望全寄托在這個電話上,而現在,電話終於接通了,可是我知道的事情卻並不比以前多。我有自己的筆記和檔案,和其他我所記錄的檔案擺在一起——包括我記錄羅麗的行為,犬科生理以及書架上看似無意義排放的書目清單。突然間,我好想念羅麗!此刻我最希望的,並不是揭露這死亡之謎,也甚至不是希望我妻子重新回到我懷裡,而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樣爬上床讓羅麗躺在我身邊,感受它身體那種柔軟的舒適感。我好想把手擱在它溫暖的、隨著呼吸起伏的肚子上,以此方式讓我入睡。我起身走進臥室,拉上窗簾隔絕外頭明亮的光線。我孤零零躺在床上,沉入一個不安穩、失去親人的睡眠,夢中全是從高處摔下的女人和狗的吠叫聲。

  37、戲劇

  結束紐奧良之旅後,我和露西的關係又陷入了陰鬱狀態。露西變得相當沉默,絕口不提遇見藍瑪麗或戴面具主動挑逗我的事。她把我們從藍瑪麗墓碑上拓下的字給扔了,當我從垃圾桶中搶救回來把它們攤平時,她對我說她再也不想要這個東西了。儘管如此,我還是小心把這幾張紙收好放在文件夾里,以免幾天過後她又改變主意。

  露西繼續製作亡者面具,不過她的興趣似乎衰退了不少。我不知道這是因為藍瑪麗的關係,或只單純因為對這種表現手法的熱情已燃燒怡盡。她還是一樣接這種訂單,卻不再訪談死者家屬,於是訂單便漸漸減少了。然而,她好像也不想重回製作亡者面具之前的風格。她有一些新點子,但從未成形;她畫了一系列的面具設計圖,卻不曾動手製作。她有過替孩童製造萬聖節面具的想法,而且是高級版,無論是相貌猙獰的女巫或魔鬼,價值都比我小時候戴的那種廉價塑膠橡皮筋面具高一百萬倍。但是她估計這種面具的價格太高,一定沒有哪個父母願意買給自己的孩子。後來,她一連好幾天都投入她稱為“洗衣店類型靈魂”的構思計劃。這個怪詞是她做夢得來的,她沒辦法解釋這個名詞的意思,但那場夢境確實具有極強的吸引力,而這個怪詞也夠神秘,以至於讓她醒來時仍喃喃念著這個詞語,讓她感覺自己必須努力使這個點子成形。可是過了幾天,一如大部分夢境,這股因夢的刺激而形成的衝動便又消退了,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夢醒那天的興奮感,再也無法讓此夢境成真了。不久,她又有另外一個點子,靈感得自我們在嘉年華會化裝遊行時看到的狗,想為動物設計一些人臉面具。過去她常做動物面具給人類戴,而且這總是她最受歡迎的題材,但現在她卻想把這種模式反轉過來。這次她還真的做了一個出來,她以羅麗為模特兒,結果搞出一種十分怪異的效果——明明是一個維多利亞式孩童的臉,有紅潤的臉頰和金鬈髮,但底下突出的卻是羅麗長長的吻鼻。再一次,她很快就失去對這種面具的興趣。至於羅麗,它頭部的毛髮粘上的石膏一連留了好幾天,直到我們把它送去寵物美容店才清理乾淨。

  露西的狀況很令我擔憂。有時我下課回家,會看見她躺在客廳,和羅麗一起蜷縮在同一張沙發上。“我一整天什麼事也沒做。”她總會這麼說。非但如此,她還開始有失眠的問題。有天夜裡我醒來,發現她竟然不在我身邊。我下床找她,最後在地下室的工作間裡看見她在那兒來回踱步。

  “你在幹什麼?”我問。

  “在想事情,”她說,“想想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我想為她做點事,拉她一把,於是我找上戲劇系的一個朋友,叫帕特里夏?威爾曼,那時正在導一出馬克白的戲準備夏天公演。對於這場戲,她有許多精靈古怪的想法,例如說,她不但讓所有男性的角色都由女性來演,而女性的角色則由男性反串,而且還把整個故事的場景搬到赫肯色市的一間卡拉OK酒店內。當我向她提出建議,問她要不要考慮讓所有演員都戴上面具時,她立刻欣然接受了。

  但是,露西一開始對這個工作並不怎麼感興趣。對她來說,這畢竟不是什麼具有開創性的工作,而且帕特里夏的想法還很模糊,決定好的事情說變就變——這星期她希望所有角色的面具都是純白的、不要有任何五官,但下星期又改成黃色調,希望每個都是愉快的笑臉。儘管如此,讓露西手邊有工作、有個交貨期限,對她而言總是有點好處的。她還挺喜歡去看排練,看著這場戲漸漸成形,而每當帕特里夏又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時,總會讓我們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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