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斜著屁股坐在石頭上,金小山道:

  “扁大叔,我再問你老一遍,你看我大叔的癆病能不能完全好?”

  扁和笑呵呵的道:

  “真的,你比他的兒子還孝順他,關心他。”

  金小山道:

  “水大叔是我恩人,對他孝順也應該的。”

  扁和這才對金小山道:

  “我不擔誤你趕路,長話我短說,你大叔能維持現狀已算不錯的了,要知人肺生氣,氣能養血,他的肺枯竭一半,早已失去生機了,所以往後的日子全看你的了。”

  金小山一愣,道:

  “怎麼會是這樣的,那他的季常之癖重症,當真無藥可救了?”

  扁和突然仰天打個哈哈,旱菸袋幾乎點到金小山的鼻尖上,喘著氣,道:“愣小子,你還真把老夫的話當成真了,天下有這種病的?你見過誰能醫這種病的?”

  金小山道:

  “扁大叔怎能看得出我大叔有季常之癖的?”

  扁和這才緩緩把菸袋鍋里的菸灰磕在地上,道:“你知道你的這位大叔何許人也?”

  金小山道:

  “他沒對我說,也不許我問,但我知道他教我的那幾手絕活還真厲害呢?”

  扁和不客氣的道:

  “我把你這個糊塗蛋,武林中的大魔頭‘閻王梭’水行雲你都不知道,你還跟了他四年,豈非是個糊塗蛋?”

  金小山道:

  “我怎麼不知道他是‘閻王梭’水行雲,只是沒聽說他是什麼大魔頭的。”

  扁和道:

  “十多年前,老夫掛單長安壽和大藥鋪,曾在偶然機會中替他療過一次傷,後聽人說秦川墨雲谷的水行雲是他,所以他來到過山嶺以後,道出自己的名字,才使老夫想起你這位大叔的來頭。”

  金小山張大著嘴巴,半晌擠哈不出一個字,扁和道:“他就是正牌的墨雲谷主‘閻王梭’水行雲。”

  金小山道:

  “我大叔是墨雲谷主,這太不可能了,也難以令人相信,因為墨雲谷正出白銀取我大叔的命,且又派出高手堵殺我大叔呢!”

  冷然一哼,扁和道:

  “你大叔是天下高手人物,也是天下最可憐之人,你不是要知道他那季常之癖嗎,我怎麼知道的,其實說來湊巧,兩年前我往深山中採藥,就在墨雲谷附近遇了個被蛇咬的人,我救了他,不料那個人是從墨雲谷出來的,聽他說是要找他家小主人的,我覺得他是個忠僕,問起來才知他是找的水二,大家這才談起來,於是他就把你水大叔怕他的小老婆的事說出來,我才知道那墨雲谷中還有這麼一段醜陋的家務事。”

  金小山道:

  “何謂醜陋的家務事?”

  扁和道:

  “水二的二娘已在水行雲出谷一去不回中,同她的心上人明正言不順的霸占了墨雲谷了。”

  金小山怒道:

  “她的情人是誰?”

  扁和想了一陣,道:

  “兩年多了,老夫的記憶已不清楚,好像是姓關叫什麼關……”金小山一怔,隨口道:“可是叫關浩?”

  扁和點頭道:

  “對,對,是關浩,錯不了。”

  他又望望金小山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金小山霍然而起施禮道:

  “小子總算把事情弄清楚了,若問小子怎麼知道,一時間也無從說起,我得趕著去照顧我那可憐的大叔去了。”

  金小山回身大步走,邊還自言自語的道:“我可憐的大叔,一肚皮苦水的大叔,只等小山撂倒那個‘坐山虎’張耀,小山替你除去姓關的狗雜種。”

  人已遠去,扁和根本未聽到金小山在說些什麼,抬頭望望迎面那高入雲端的過山峰尖,一片墨雲已被山風吹散殆盡,只餘下一片薄薄白雲不即離去——金小山與水行雲父子,三人趕到了老金礦村,也走入錢家飯鋪內,最高興的當然是錢鳳,她心靈性巧,知道金小山對他的這位大叔十分孝敬,所以她也著實的盡在水行雲眼前獻殷勤。

  錢掌柜當即對水行雲道:

  “水老,你們的鏢局被燒了,甚至你的那頭小叫驢也被那幫土匪牽去,乾脆,以後你就住在我店裡,把我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我吃乾的絕輪不到你老喝稀的……”水行雲笑笑,道:“我有個預感,要住也住不多久了。”

  一旁的錢鳳忙問:

  “那老爺子的鏢局不開了?”

  水行雲道:

  “也許是用不到再開了吧!”

  他的話立刻引起錢家父女的驚異,“不用開了”這是什麼意思?

  ◎◎◎

  柔柔的涼風輕輕的刮過一片老荒林,樹未動,但卻有些微的響聲,響聲來自地上乾枯發黃髮霉的干樹葉的滾動,但卻落在人的心裡頭,有著淒涼的哀傷,宛似在為踏在這些枯葉上的人十分有節奏的演奏一遍哀樂。

  天空中呈現著一片悒鬱陰霾,那蒼茫與淒涼的北國初冬,已披上了一片寒瑟與無奈,給人一種生與死的輪迴之感,這就是自然的定律,那生生不息的定律。

  金小山在水大叔的安排下,早已養足了精神,這時候才五更過後,就已束裝上路了。

  走在松林外面的山道上,金小山望望天色,光景該是卯時了吧。

  突然自林中衝出十幾雙寒鴉,聒噪著飛向遠處。

  金小山看那方向,可不正是飛向遠處的老松坡,也許這群羽毛畜牲們也猜到了人間正準備為他們製造一份大餐吧!

  當然,這時候就金小山來說,這和一場快要醒來的夢毫無分別——那噩夢來得突然——那年自已帶著妻子小小,挑著行李也挑著兒子九九,三個人在山西洪洞縣大槐樹辦好了南遷手續,一路入山而找到了北斗峰下,如果依照自己計劃,三五年就能蓋上一院小瓦屋,按季種地,閒時打獵,這景是美好的——誰會想得到噩夢來得這般莫名其妙,恬適的生活面被糟塌得蕩然無存,留下的卻又是永難消失的慘痛烙痕!

  這個夢也太長了,幾乎就是四年之久。

  如今總算夢要醒了,一個做夢的人,一旦知道夢快醒的時候,各人由於夢境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反應——夢是美的、甜的,令人陶醉的夢,誰也不願意一旦醒來惹上個大失所望。

  如今金小山的夢是噩夢,他正是急於要醒轉來,因為他迷失在這噩夢太久太久了。

  也該走向現實了,因為從金小山走地有聲,抬頭挺胸高視闊步中看得出來。

  今天也許真的是個大日子吧!

  至少對金小山而言是個大日子。

  薄底鹿皮快靴已濕,那塗上一層寒霜的山道糙叢上面,呈現出太多的網狀,有些水珠被托在網上面,一經金小山踩過,網沒有了,連霜也成了水而濕了金小山的靴。

  今天,金小山可叨拾得利落,青布巾扎頭,青布帶束腰,藍短袷衣黑長褲,腳脖子上也扎著小青布條子,“閻王梭”似充滿了生命似的盡在他的右邊腰上蠕動不已!

  再一次的反手撫摸著“閻王梭”,金小山默默的在想:“三年的苦練,三年的期待,今天正是一泄胸中仇恨之時,姓張的,你可要來啊!”

  對於這種永無法消失的仇恨,除非自認倒楣,但金小山如今怎能承受這種仇恨的啃噬?

  一次次的殺敵之後,總會令他好生想上一陣,何日才能同“坐山虎”張耀放手一搏?而今終於這一天來臨了。

  而且來得令他相當的興奮。

  再有半個時辰就是午時了。

  金小山已是“泰山石敢當”似的雙手掖在兩脅而卓立在老松坡下的一塊大石頭上。

  老松坡實際上並非整個山坡長滿了老松樹,而是在山坡頂上長了一棵千年虬髯盤根古松,松下面還有個人高的土地廟,從老金礦村北上到六盤山的山道,就經過這裡。

  金小山選擇這裡,為的是這老松坡上並沒有荒林野樹,山石徒峭而能一目了然,這種地方,就不怕對方按下什麼玩人的暗樁,大可放手一搏!

  現在,金小山的心情就如同從前狩獵般的在等候獵物的出現,只不過他這次所等的獵物猶比獅虎凶十分的“坐山虎”張耀,一個他必欲殺之而甘心的仇人。

  就在這時候,迎面山凹處的狹山道上,隱約有馬蹄奔騰聲傳來,蹄聲有些混雜,顯然絕非一匹馬。

  金小山面露冷笑的望著遠處,蹄聲愈見明確,顯然正朝著老松坡奔馳而來。

  金小山雙肩前後上下一陣聳動,振奮精神而直視遠方,就如同他遇到了一頭花斑大豹時候的情形一樣的既緊張又興奮……終於出現了,但出現的也只有兩匹馬,而兩匹馬上坐的人還真令金小山啼笑皆非。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