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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我想到了於力對我過的話,許多研究“路易九世之謎”的學者,都在關鍵時刻離奇地死亡了,難道奧爾良教授也難逃這一規律?

  我又把自己的手攤了開來,那可怕的血跡依然沾在我的手心裡,而這一幕居然讓女管理員看到了,人證物證俱在,這回我成了最大的殺人嫌疑犯了,留下來實在是百口莫辯。可是,我逃出去又有什麼用呢?女管理員知道我是誰,警方很快就會通緝我的,我在法國人生地不熟的,更重要的是有語言障礙,要抓住我實在太容易了,到時候我就再也說不清楚了,他們會說既然你沒有殺人,那為什麼要潛逃呢?

  想到這裡我感到一陣絕望,就像心口被壓了一塊大石頭,根本沒有心情再看外面迷人的巴黎夜色。我悄悄地拿出餐巾紙,擦乾淨了手心裡的血跡,可仍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原本來巴黎是為了素不相識的林海,為了破解神秘羊皮書的秘密,順便也想賺個免費法國游的便宜,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有今晚。說不定到了明天早上,大小媒體都會報導這件事,那我就用不著出版社幫我炒作,真正成為“新聞人物”了。

  唉,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計程車停在了塞納河邊,下車後我躲進了夜遊巴黎的人群中。世界經典推理小說告訴我,要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樹林,總之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

  忽然,我想到了於力,現在恐怕只有他才能救我了。

  我立刻給於力打了電話,他已經在警局聽說了奧爾良教授被殺的事,他說現在我已經成為了通緝犯,警方正在巴黎各地全力搜捕我。

  我在電話里大聲地說:“於力,你了解我的,我怎麼可能會殺人呢?我是無辜的。”

  “我也相信你,但警方不相信,我看你還是快點回來自首吧,我會請律師幫你忙的。”

  “好吧,我會考慮的。”

  我顫抖著中止了通話,現在我已經無路可去了,回頭看看塞納河邊的遊客們,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對著我,似乎隨時都會有人把我抓起來。

  心跳越來越快了,我渾身打著冷戰,就算再有勇氣也不敢暴露在燈光下了。我低著頭走下了河岸,沿著河堤走到了塞納河邊的一座橋下。

  沒想到橋洞下還蜷縮著好幾個流浪漢,難道我也落到了這副下場?

  正在我失魂落魄之時,忽然旁邊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我的褲腿。

  我嚇得幾乎大叫起來,卻看到一個人影從黑暗裡站了起來,他拍拍我的肩膀,用英語說:“I’mjack,yourfriend.”

  原來是雅克啊,嚇了我一跳,世界真是太小,這已經是我在巴黎第四次遇到他了。

  雅克用蹩腳的英語問我去哪裡,我卻實在回答不上來,想說自己正身處於危險之中,但又不敢說出口。

  但雅克卻“熱情”地把我給拉走了,用英語說到他家裡去坐坐吧,我真還不知道流浪漢能有什麼“家”,不過我現在也實在走投無路,先到他那裡去避避風頭也好。

  於是,雅克帶著我跨過了塞納河,向巴黎西北方向走去,穿過燈紅酒綠的巴黎街頭,一路上有不少乞丐與他打招呼。我心裡一陣發慌,原來跟著他更引人注目了,我只能把頭低下來,不讓人家看清我的長相。

  流浪漢都是競走的高手,雅克竟一口氣走了半個多鐘頭,我的腿都快走斷了,眼看漸漸離開了市中心,周圍的燈光也暗淡了許多,該不是要把我領到流浪漢們的秘密處所去吧?

  四周越來越偏僻,直到雅克在一道圍牆邊停了下來,牆角裂開一個大洞,正好可以鑽進去,他便拉著我鑽進了圍牆。

  牆裡居然是一片開闊地,四周種了一些大樹,一些奇怪的石碑在黑暗中矗立著,涼風吹過,讓我不寒而慄。我顫抖著問這是什麼地方,雅克的回答非常乾脆:“Cemetery.”

  雖然我的英文水平一塌糊塗,但這個詞倒還是聽過的,它的意思是——墓地。

  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在這月黑風高之夜,雅克竟把我領到了墓地之中,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正當我嚇得要逃跑時,雅克卻說這裡就是他的家,難道他是從墳墓里爬出的吸血鬼不成?

  雅克又解釋說公墓管理員和他很熟,晚上讓他睡在管理處的空房間裡,至少要比在塞納河的橋洞下過夜好多了。

  他的回答讓我將信將疑,再看看周圍的一座座孤墳,心想今晚真是倒霉到家了!

  雅克帶著我穿過墓園,來到一排兩層樓的房子前,敲了敲其中一扇窗戶,裡面有個值夜班的管理員。隨後他把門給打開了,讓雅克隨便住在哪間空屋子裡。亮著電燈的值班室里,我忽然看到了公墓的名字——Ar插bault公墓。

  這奇怪的名字立刻抓住了我的眼球,我像傻了似的凝視著這行字母,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

  對了,在《瑪格麗特》真畫的下端,不是有一個畫家的簽名嘛,那個簽名是“A.Ar插bault”,而“Ar插bault”正是畫家的姓氏。

  我又仔細地看了看那行字母,確實一個都不差。也就是說這個公墓的名字,和十六世紀宮廷畫家的姓氏相同。

  雖然說人名與地名相同,在歐美國家是相當普遍的現象。但在法國人里,“Ar插bault”是個極其怪異的姓氏,實際上這是個外來的姓氏,法國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姓。之所以會出現公墓與畫家同名的現象,恐怕只有用巧合來解釋了。

  在這子夜時分的墓園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掠過了我的腦子,讓我一下子開竅了——是的,我突然想起了博爾赫斯的短篇小說《小徑分岔的花園》,在這篇著名的小說里,作者寫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有一個為德國服務的中國人,他想要把重要的情報傳遞給德國,但又實在沒有傳遞的途徑,他就在最後關頭殺死了一個叫艾伯特的人,因為他要德國攻擊的目標,就是一座叫艾伯特的城市。媒體報導了這樁毫無動機的殺人案,德國人解讀出了這條重要的情報,因為報紙登出了艾伯特這個名字。

  那麼“Ar插bault”是否也是同樣的道理呢?這個極其怪異的姓氏,正好與這座墓地的名字相同,不正是某種重要的暗示嗎?

  我想我已經猜到了1574年瑪格麗特的心思,她要在自己的肖像畫裡傳達某種重要的信息,但又害怕被王太后發現,只能採用某種特殊的手段。所以,她請了一位姓名怪異的宮廷畫家來畫,當時所有的畫家都會在作品上簽名,只要這位叫Ar插bault的畫家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就等於在畫布上留下了永恆的密碼——

  因為“Ar插bault”就是埋藏秘密的地點!

  到此,我一切都想通了,正因為Ar插bault公墓里埋藏著秘密,所以瑪格麗特請了一位姓Ar插bault的畫家來為她畫肖像,油畫上的簽名才是真正的信息!

  這真是絕妙的密碼啊,也只有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才能設置和破解,不是我在自誇呦。

  拉莫爾家族用了四百多年的時間,始終都沒有參透這個秘密,如今竟然被我發現了。我仰天長嘆,看來雅克真是我的福星了,我要是沒有來到這座公墓,沒有看到“Ar插bault”這個名字,就算苦思冥想一百年都未必想得通啊。

  也許最大的秘密就在我的腳下了,我趕緊回到現實中來,拉著雅克去問公墓的管理員。因為我們的英語水平都慘不忍睹,所以費盡了各種表達方式,終於大致問清楚了公墓的情況——原來,這座公墓早先是修道院,始建於公元1505年,當初的名字“叫Ar插bault修道院”,十六世紀末曾為法國王室所有。但在法國大革命時代,修道院在戰火中被毀,從而變成了一片公墓。

  既然修道院都已經變成了公墓,那麼時過境遷後秘密還會在嗎?我低下頭想了片刻,感到希望並沒有完全斷絕,因為在《瑪格麗特》油畫的真品里,“A.Ar插bault”的簽名是在最下端,幾乎被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那是否可以理解為修道院的地下呢?

  我問雅克是否看過那些墓碑,他說這裡幾乎每一個死人他都認識。我又問他有沒有十六世紀的墓碑,他說在墓地的最里端看到過。

  雅克已經在這公墓里生活好幾年了,輕車熟路地帶著我穿過恐怖的墓地,來到了那塊古老的墓碑前。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手電筒,照亮了墓碑上的文字——“A.Tluabahcra,1525——1572”

  “Tluabahcra?”

  這個姓氏更為奇特,根本就不可能讀通,我又仔仔細細地念了一遍字母,才發現“Tluabahcra”不就是“Ar插bault”倒過來寫嗎?

  這個墓一定不簡單!

  這時雅克用蹩腳的英語告訴我,前幾年政府清理過墓地,發現這個墓里竟沒有棺材,在墓的後面還有一個大洞。

  說著他把我拉到了墓後,果然手電光束下出現了一個洞口,人完全可以跳下去。

  但要我跳到墳墓里是絕對不敢的,可雅克卻率先跳了下去,他說下面很好玩,讓我也下去看看。

  我只能硬著頭皮鑽進了洞裡,發現底下是個很大的墓室,卻沒有任何棺材的跡象,就連屍骨的痕跡也沒有。

  在墓室底下還有一塊石板,雅克好奇地用手電照了照,發現旁邊還有fèng隙,是可以搬開來的。於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用力,居然把這塊大石板給搬開了。

  石板底下立刻衝出一股奇異的氣味,嗆得我們鼻涕眼淚直流,恐怕那是四百年前的味道吧?

  當手電光再度照亮下面時,我這才看到了一個石頭盒子,更確切地說,是個石匣。

  石匣的重量很沉,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搬出來,打開重重的盒蓋……

  我看到了一卷書。

  在手電光的照she下,我顫抖著捧出了那捲書,紙質和今天的書完全不同,和羊皮書也不一樣,我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它的質地。

  總而言之,這本書一定非常古老了,我根本就不敢打開來看,我害怕一翻開,它就會變成灰。

  突然,我聽到墓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道燈光從頭頂的洞口she了進來。雅克立刻警覺地叫了起來,但一個黑影已經跳下了墓室。

  難道是這座墳墓里的死人外出遊盪回來了?我是否該對它說“對不起,我們不該打擾你的家”?

  然而,當一道電光she到我的臉上時,我卻聽到了一句熟悉的中國話:“怎麼是你?”

  竟然是於力的聲音,我趕緊走上去兩步,果然看到了於力的臉。他和我的表情一樣驚訝,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相遇,像這樣墳墓里重逢的情節實在太離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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