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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七嘆道:“那時在你家,聽說鎮上留棺不葬的風俗,甚覺可笑。此時想來,若是死者可以復生,我刀山火海,都是不辭,日日伴著棺材,更是可以。”

  錢浦:“我鎮上的風俗,再虛偽不過。說留棺不葬,是希冀死者復生,都是給外鄉人聽的,其實何嘗是思念親人。那棺木中,大都放了積攢的金銀,棺材者,‘官’、‘財’是也,留著不葬是當錢匣子使的,順便圖個升官發財的諧音。鎮上本來盜賊不少,金銀放棺材裡,賊的規矩是不偷的。哪裡是什麼孝道了!”

  金七忽地想起白葵,道:“你家那個賣身葬夫的人,可還記得麼?”

  錢浦:“你不說也還罷了。細柳鎮上,現供著她牌位呢。她立志殉節,我祖母賞了棺材,是我家人和幾個鄉人發送的。方才說那去樹林裡吊死的人,大都是當初埋她的,傳說她死的不是情願,是被那幾個人逼死的,死前罵了咒,要那些人都死。果然,才半年,那些人死的有好幾個了。鎮上鄉民,最怕惡鬼索命,便湊錢請了法師,去鎮壓邪氣。誰料,連她的棺材都掘了出來,還是鎮壓不住,只得供起來。其實鄉人愚鈍,那死的幾個,多半是仇人害的,假說厲鬼報復,好讓人不去尋仇。”

  金七聽了心想,白葵是我偷救,棺材掘出,裡面定無屍體,這錢若水說來,毫無異狀,卻是為何?難道那棺木中,不是空的不成?

  只聽錢浦又道:“那天咱們花園文會,許多人都見過這個女子,後來聽朋友偷偷說起,她的容貌,頗似這石頭城裡盧府小姐盧琬。可見相貌相同,貴賤有天壤之別,這人世的定數,是誰也說不準的。”

  客棧甚小,店內只有幾人,原是悶頭喝酒的,不料錢浦“盧琬”二字出口,忽地有人大聲叫道:“盧家的事情,我最清楚不過!”

  錢、金一起看時,見是一個半醉的粗人,滿口酒氣,端了酒碗,徑直來面前坐下,抱拳招呼了,也不等問,接口說道:“盧家的小姐,還有那丫頭叫水什麼的,都不是好死的!你聽我說―――”

  不等他說,店家早跑過來,喝道:“張閒!你又要賴吃白食了?你欠的酒錢再不還清,我打斷你的腿!”

  張閒聽了,也不生氣,打著哈哈去和店家嬉皮笑臉鬧了,方才的話題,也就丟開。

  錢、金二人對視一眼,均心照不宣,錢浦想的是:“好事果然不出門,壞事無腿走千里”,盧府何等清貴,其家務隱私,居然流傳於市井粗人之口。金七想得是:盧琬之死,當今世上再沒一個人知道原因了。其情狀恐怖,若是這粗人知道,怕是也早已嚇死。雖裘青,也只知其事涉及機密,知情者必死,楊珠、越寒都因此自盡,至於那機密是什麼,卻是誰也不可說,誰也不可聽了。不過裘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細柳鎮的事情,白葵種種異狀,其中隱約牽涉魑魅鬼神,怕是只有金七自己知道,其間若無盧琬冥冥中相護之心,怕是自己也早遭害,想到此處,猛然一驚,心想天下人多,每個人都知一點,若都說出來,有心人聽多了,難免會不猜到真實處。再往下,自己也不敢想了。遂說出覓車之事,告辭出門。那粗人猶自和店家廝鬧。

  正文 33鬼病   號稱“一針扎活死人”的魯先生,忽地告老了。

  這魯先生本不是官員,只不過一個有名望的醫生,居然也告老,太也不合醫道,教人好生奇怪。他這告老,不是全不看病,而是不看難病,說是自己年老眼花手拙,用藥用針都不准了,看些尋常小病還可,如果是疑難怪病,那是休要請他。

  魯先生行事向來古怪,他便是晴天披蓑衣,人家也不會說怪,待他告老的口信一傳出,親戚朋友便都議論紛紛,說是他從來沒這等怪法,做醫生做了幾十年,忽然說不治難病,真是怪的不可理喻。好在鄉村之中,再沒什麼過於疑難的症候,他又濟世多年,人人尊敬,因此他這“告老”,一時只是空談,除了他夫人齊氏,也沒人說他笑他。

  這日無人來請看病,甚是清閒,忽然聽外面的村人說,金七家的人從石頭城裡回來了,只是未全回來,小梅和楊珠都死了,那金七和小劉,老遠的扶了棺木回來,楊珠家裡人不依,金七已然捱打等等。

  這裡齊氏夫人便絮叨抱怨:“都是你老不死的古怪,那小梅多好的一個孩子,你要是花些功夫治好了她,他們何苦去石頭城裡?如果不進城,楊珠那麼好的一個人才,也不會就橫死。”

  魯先生對夫人的嘮叨,是向來聽慣,今日見她又來了,便擺出一副高深模樣道:“你婦道人家知道什麼。這個事情,就是華佗在,也幫不上忙。”

  齊氏道:“我就不信有你醫不好的毛病!那小梅,不過是驚嚇的傻了,只消幾副藥,養養元神就好。你卻推三阻四,為的是什麼?難道你和金家七郎的先人,曾有什麼過節不成?如有過節,要報復也要趁早,這都什麼時候了,拿一個不相干的女孩子出氣!”

  魯先生一邊理著醫書,一邊和齊氏鬥嘴:“你知道什麼!就這般亂說!那小梅的身世來歷,我都清楚,就算她不是金家的人,也是該救治,只是遇見這等事情,已經是沒有辦法了。”

  齊氏:“你總是說這個事情那個事情,究竟有什麼事情,又不肯說。是真是假,你知道,我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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