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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髮青年已經能完全模仿他忠誠的僕人說話的語調,他和他一塊兒生活近半個世紀,除了在地下室,不管在什麽地方,只要一轉個彎,就能瞧見那矮個子先生在屋子裡四處幽晃。

  “大人,費伯倫一定覺得煩悶不已,他寧願待在山裡和他的狼群一塊兒,也許他需要個伴,我樂意幫這個忙,如果他需要。這是我先前的主意,他讓我想起了菲洛達先生。”

  公爵稍稍地側過眼,他從他的艾維斯摩爾口中聽到了一個較為陌生的名字。

  青年微微一笑,他輕聲解釋:“教我拉丁語的菲洛達小鬍子,我原本已經快遺忘他了,但是費伯倫的刻薄讓我想起了他。我跟你說真的,公爵大人。”黑髮青年想了一下,補充說:“這是……美式英語,奇特的語言變化,但是利於溝通。”

  那悅耳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但是艾維斯摩爾也需要回應。他輕輕地回握住那粗糙冰冷的手心,啞聲輕語:“你不和我說些話麽?大人。”

  塞勒斯汀公爵緩慢地回首,他跟著青年慢慢地站直了。他的腰身佝僂,但是依舊高大,紅色的綿長絨袍垂至地上。艾維斯摩爾仰視著他,與他雙手交握,小聲地問:“你在生氣麽?我理解我的作為很無禮,我罔顧你的意願……”

  蒼老的親王輕輕地執起青年的手,他看著那對比鮮明的兩隻手掌,赤誠地在那柔軟的手背上落下輕吻。

  “並沒有。”他的聲音嘶啞,“你喚醒了我……我的艾維斯摩爾。”

  他深深凝視著青年,但是接著卻又發出嘆息。他仰了仰頭,看著外頭逐漸讓烏雲所隱沒的月光。

  公爵對著他的青年說:“讓我獨自待一會兒……”他小心地用手掌摩挲著艾維斯摩爾的臉龐,就像是害怕弄疼他珍愛的伴侶。

  他輕聲喃喃:“從過去的夢境脫離需要一點時間,我的愛……且讓我獨自對它,我必須做一番思考。”

  艾維斯摩爾靜默地看了他一陣,然後合作地點點腦袋,儘管他看起來有許多話要說,但是他尊重他。黑髮青年在離開房間之前,掂起了腳,在那乾燥的唇輕啄了一下,鼻尖相觸。他小聲地說:“別讓我等太久,我無法練就你良好的耐力,但是如果你希望我等待,那麽我將如此。”

  在早晨來臨之前,艾維斯摩爾獨自躺入他們合寢的棺木內。他不確定血族是否會失眠,但是他肯定自己心緒雜亂。然而,在日出之時,他終究是慢慢地合上眼。

  灼熱的火焰圍繞著,在難以靠近的範圍之內,那一頭銀髮的男人高仰著頭,他瘋狂地叫囂。這是他迅速墮入黑暗的過程,他對人類所塑造的全能上帝施以詛咒。

  『根本沒有神!!』

  『!根本不存在……沒有神!這世上根本沒有神!』

  『無能的造物主!我發誓……我將凌駕於!!』

  『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根本不存在──!!』

  黑髮青年頓然睜開眼,他慢慢地吸足一口氣,漸漸坐起。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位置,那裡空無一人。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那個地方。這能使他知道,塞勒斯汀公爵在今早並沒有歸到他的休憩之所。

  “大人……”艾維斯摩爾輕輕呼喚了一聲。他拿著燭台走出了地下室,他看著那冰冷寂靜的迴廊,抬起手遮擋那從帘子的細fèngshe入的刺眼光線。

  “公爵大人、大人──”艾維斯摩爾仰著頭,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但是他始終沒有等到他的大人給予的回應。

  黑髮青年快步地走到了頂樓的臥房,他迅速地推開了門。

  “塞勒斯汀……”空氣中還殘留著銀髮親王的氣息,微風吹拂著窗帷,陽光從敞開的窗戶大膽地探入。

  艾維斯摩爾在原處呆站了好一陣子。

  下一刻,他怔怔地扭過身,快速地跑下階梯。

  原諒我不辭而別,我最能幹的朋友,費伯倫。

  在吶喊和抱怨之前,朋友,請看完這封信。

  但是我已經無法思考,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前往法國的船隻上。他藏住了氣息,他可能不希望我找到他,但是他顯然低估我了。

  我已經不是過去什麽都不會的新生兒,我知道該怎麽逮到他。

  請放心,我想我會把他帶回來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在我凱旋歸來之前,我會提前通知你,用老方法。讓我們暫時忘記電話,我們還無法掌握它,它就比血族古老氏族流傳下來的言語更為高深莫測。也許公爵會更快明白如何使用它,他比我們兩個都還要聰明──前提是,我能成功地說服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追上他,這將是個前所未有的難題,不過我幾乎確定他將前往何處。我會遇到他的,哪怕他不願意見到我。

  在這段時間請看好家,我堅信你能做到這點。我知道你也許不贊成我這麽做,然而,看在我長期與你合作愉快的份上,請支持我。

  你也許不知道,他非常需要我。我想是的。

  他其實有些怕冷。

  最後請原諒我的字跡潦糙,但是你不能否認我的文法不俗。

  艾維斯摩爾。柏金在此向忠誠的費伯倫致敬。

  第68章 番外三 The Never Ending Story (中)

  “所以你毒死那個一直都在幫助你的朋友,因為這樣能使你成功地占有全部的利潤?”

  豪華客艙內,坐在沙發上的黑髮青年看著對面那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家夥。他說話的聲音柔軟悅耳,目光慵懶,容貌俊麗,即使是混在嘈雜的人群之中,也能在第一眼就辨認出來,而且難以忘懷。

  “沒錯,你說的對。不過不是毒死,他很頑強。”對面那衣著光鮮的醉漢站起來,他的手裡拿著酒杯,歪著嘴笑著,挨到青年的身旁坐下,並且輕輕地抬起那精巧的下巴,故作神秘地說:“我還往他的腦門崩了兩發子彈,他的腦漿噁心難聞,但是血液的顏色非常豔麗,如同你的……”他的話陡然頓住。

  “如同什麽?”黑髮青年輕輕一笑。

  那大家夥立即像是被針扎到一樣地驚奇,然後踉蹌地往後坐倒在地,睜大眼指著前頭,顫抖地喊著:“眼、眼睛……紅、紅……”

  青年拿著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動聽的聲音在這奢華的船艙內迴繞:“這對我們來說很平常,但是一般上我們不會顯露出來。”在將獵物逼至牆角的時候,這來自於黑暗的美麗天使緩緩地俯下身,銳利的指甲輕輕勾起對方的下顎,慢慢地湊近他,語氣森冷地說道:“只有在,狩獵的時候……”

  黑幕吞沒視線。

  鳴笛聲響起。

  艾維斯摩爾戴上了帽子,好遮擋住刺眼的日光。他走到了甲板上,眺望著遠方。繁榮城市的模糊影子漸漸地出現在眼前,熟悉的氣息讓他不自覺像個年輕小夥子一樣地伸展雙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抵達岸上的時候,青年摘下了帽子,靜靜地環顧此處。

  他終於再次踏上這片土地。這個地方承載了他許多的回憶,有許多令人感到懷念……但是他這次並不是回來緬懷過去。

  艾維斯摩爾在人群之中高高地仰起頭,他閉上眼,再慢慢地睜開來。他的腦中能浮現出一些朦朧的畫面,但是受到了阻礙。但是他能憑藉空氣中的特殊氣息尋找到他的大人,這會有些吃力,也許會增加胃口。

  艾維斯摩爾咂了咂嘴,他抖了抖肩膀,捂住脖子。他必須坦白地說,犯罪者的血液不太美味,那污濁的紅色液體融入了他們的罪孽,從根底開始腐朽。但是他將他們視為首選,這是他作為不死族尚存的一點扭曲心態,費伯倫對此表示寬容──和過去的極度厭食比起來,這一點挑食實在是算不了什麽。

  “這幢住宅至少有四個世紀的歷史,它先前是屬於一個顯赫貴族的宅邸。直到半個世紀之前才因為稅務問題進行拍賣,而改造成了圖書館。”

  負責領路的管理員滿懷興致地說著,他似乎悶壞了。在一般的時間裡,這裡的訪客非常稀少。儘管這幢建築外觀宏偉,但是內里已經有許多地方殘破不堪,難以維修。

  黑髮青年打從進門之前就靜默地環視這裡,他看著那久未修建的糙坪,以及那爬滿荊棘和苔蘚的石像。中央的水池已經乾涸,玫瑰花圃雜糙叢生。過去的柏金貴族的宅邸在歲月的摧殘下只餘下了空殼,而早在他年幼的時候,這座宅邸就不復幾世紀前的莊嚴。

  若不是他曾在夢中見過它真實的面貌,也許他永遠也無法想像,那淹沒在歷史cháo流中的榮耀。

  走廊上的畫像並沒有取下。

  “你現在看到的是這座宅邸過去的每一位主人。”管理員老先生引領著他唯一的訪客在走廊上穿梭。“他們看起來都很年輕,也許這是規矩,好讓他們看起來都英俊一些。”管理員抬抬眼鏡,他以為青年因為他的幽默而發笑,但是那俊美的紳士只是默默地注視這一些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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