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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敬了禮,走開。事實上他真捨不得走,願意多跟英雄營長說幾句話。他可有的說咧!在過去的幾天裡,不管是陰,不管是晴,他每夜必過河三四次,運送各樣的東西。每一次來回就是十多里喲!雨天,他的腳陷在泥里,拔都不易拔出來啊!可是,他不能比別人少走一步;他比誰都更恨“老禿山”上的敵人。為消滅敵人,即使掉在河裡淹死,他也甘心!

  不運送東西的時候,他教給大家怎樣抬擔架,才能教傷員最舒服;教給大家怎樣包紮傷員,以免久等衛生員,使傷員多受痛苦,多流血。他把人力也作了適當的配合,體力強的和體力弱的,有經驗的和沒經驗的,都調配起來,使每一小組都能頂得住事。

  但是,他不敢和營長多囉嗦;況且,說出來也有點象自我宣傳。於是,他就大步走開了。“作了就是作了,表白什麼呢?”他對自己說。這幾天,他已累得腰酸腿疼,連雙肩也有些向前探著了。可是,跟英雄營長過了幾句話之後,他又挺直了腰板與肩膀,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幾歲!“夠嗆!”

  營長也很願意跟常班長多談一會兒。對這麼可愛的一位老同志,假若有時間,他願意坐在一塊兒,談上幾個鐘頭。可是,他沒有工夫閒談。他得趕快回營,再檢查一遍。回到營部,譚明超正在等著他。營長喜愛這個小伙子。他的記性好,衝口而出地叫出來:“譚明超!你來了?”

  小譚更佩服營長了,心裡說:“看營長的記性有多麼好!只見過一次,就把我記住了!”

  他興奮地得意地向營長報告:這次進攻,前沿陣地一律用無線電機,第二線照舊用有線的,所以無線組添了人,他被選上。“我向連長要求了再要求,讓我跟著英雄營長!”“連長答應了?”

  “不那麼簡單!”小譚剛要向上斜一斜眼,表示自己的驕傲,趕緊就控制住。“好幾個同志都這樣要求!我反映了意見:大家排排隊比一比吧,比過去的功勞,出現在的技術,比誰先要求的!比誰已經見過英雄營長!”說到這裡,他沒法不斜翻一翻眼,實在太興奮了!

  “你勝利了?”

  “我得到了光榮!營長!這不簡單!原先,我不過有那麼一個心愿,誰曉得真成了事實呢!”

  “平日多賣力氣,光榮就不會故意躲著你!你休息一下吧!”

  “先不能休息,我得掌握咱們在陣地上用的暗語啊!營長知道的,我都得知道,而且都得背熟,順著嘴流!”“對!我一會就回來,你等一等!”營長出去,到各連檢查。

  這時節,師文工隊的幾位男女同志正在逐一地由班到班作慰問演出。

  坑道低隘,他們不能跳舞,也不能表演大節目,只帶來一些曲藝段子:快板、鼓書、相聲、單弦、山東快書;有的是唱熟了的歌頌志願軍英雄的,有的是臨時編成的鼓舞士氣的。他們還帶來五顏六色的標語,貼在洞內;三言五語的快板短條,貼在子彈箱上、水桶上和一切能貼的地方。他們給坑道帶來了顏色、喜氣與熱情。

  他們正在十班表演,黎連長進來了。

  不但全營,連師的文工隊也曉得黎連長的威名。誰都知道三連長打起仗來比猛虎還猛。女同志鈕嫻隆正唱著新編的單弦,一見連長進來,訇地一下把詞兒忘了!

  連長一聲不出,和戰士們坐在一處。這使鈕同志安定下來,想起曲詞,繼續往下唱,而且唱的特別好。唱完,她的頭上出了汗。

  連長一直地聽完了這一段。在大家鼓掌之際,他過來握鈕同志的手:“你們來到就夠了!唱不唱的不要緊,我們一樣地感謝!”

  這幾句真誠得體的,也是戰士們都要說的話,感動了文工隊員們,紛紛地說:“我們唱的不好!”

  “同志們!”連長對文工隊員同志們說,“來!上我那裡去!”

  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拿起樂器,跟著他走。戰士們鼓著掌歡送他們。

  到了連部,黎連長天真地向大家笑了。“我說的是真話:你們來到就夠了!來吧,都抽菸吧!”他把一盒“大前門”扔出去,被一位男同志象接棒球似的接住。

  鈕嫻隆不吸菸,低聲地說:“我們唱不好!”

  看著也就象剛十五歲,其實她已經滿十九歲了。她很矮,可是渾身上下都長得勻稱。一張白淨的小圓扁臉,哪裡都好象會發笑。誰見了都會喜歡她。兩眼非常的明亮,老那麼天真地看著一切,Qī.shū.ωǎng.好象是什麼也不怕,又好象稍微有點怕。一對很黑的辮子搭在肩頭上,因為老戴著小扁呢帽,辮子倒好象是假的。

  是的,她和同她在一處工作的男女青年們,什麼也不怕。為保衛祖國,他們由四川(鈕嫻隆就是四川人),由廣東,由湖南,由各處來到朝鮮,用歌舞、戲劇鼓動志願軍戰士們。遇到戰鬥,他們到前線去表演,去鼓動。高山、洪水、轟炸、炮火,絲毫阻礙不了他們,他們不怕。到必要的時候,男同志們也去幫助抬傷員,送彈藥;他們是部隊的文藝工作者。

  可是,她與他們又都有點害怕,怕創作的表演的不受戰士們的歡迎。他們都很年輕,不怕吃苦受累,樂於學習,可是在業務上沒有經常的指導,進步不快。遠在朝鮮,他們得不到祖國文藝工作者的援助,他們是孤軍作戰。他們著急,他們也害怕,怕對不起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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