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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滾開!不然要你的命!”兇犯歇斯底里地喊著。

  我的右拳木然地停在了半空中,冷汗“刷”地流了下來。我機械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脫身。那是一個自製的火噴子,我曾經在《治安管理》課里見到過這個傢伙,它雖然威力不大,但也足以在近距離穿透一個人的身體。

  黑洞洞的槍口離我越來越近,讓我感到一陣眩暈,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死亡的臨近。短短几秒鐘似乎比一個世紀還漫長,我和兇犯僵持在那裡,像兩尊雕像似的一動不動。胡錚也被嚇傻了,既不敢前進又不能後退,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林楠,讓開!讓他走!”四師傅在不遠處大喊。

  兇犯不禁下意識地側頭望去,就在他走神之時,我找到了一線機會。我轉頭側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命向兇犯撲去,而大腦袋胡錚也像有了共鳴似的,一個箭步跳了過來。一切動作都在一秒鐘之內發生,我緊緊攥住了兇犯持槍的右手,與他纏鬥在一起,胡錚也揮舞起斗大的拳頭,卯足了勁向兇犯的臉上、身上砸去。

  一聲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刑警安子射出的子彈狠狠打在了兇犯身上。兇犯應聲而倒,只有我和胡錚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渾身顫抖。此時四師傅和麻雀、那大俠等人已跑到了我們面前,四師傅猛地奪過了兇犯手中的火噴子,狠狠給了他一腳。

  安子的子彈不偏不斜正好打在兇犯的右肩上,兇犯痛苦地在地上呻吟。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像虛脫一樣地發軟。

  “好傢夥,幸虧沒有子彈!”四師傅擺弄著火噴子說,“你小子可真是命大啊,要是這傢伙裡面有子彈,你就能當烈士了。你小子今天表現得不錯,回去等著立功吧。”

  我木然地看著四師傅,語言系統仿佛發生了障礙一樣,一言不發。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不但有紛紛趕來的靳所長、虎哥、秦天和其他幹警,還有許多被槍聲引來的住戶。急救車的藍光和警車的紅光將小區映得如同白晝。我做夢似的上車、下車、回所,半天都沒緩過勁來,麻雀卻仍然不饒人地嚇唬我說:“剛才你動作太不標準了,要是那把火噴子裡有子彈,估計你現在就不會在這兒坐著了。”

  他說得我一陣毛骨悚然,不禁後怕起來,那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足以讓我終生難忘。就這樣,我經歷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生死考驗,也讓我真正體會到了警察這個職業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經過審訊,3個犯罪嫌疑人交代了作案過程:當晚,他們在北里大排檔吃飯時,聽到一個男子和別人聊天說自己家裡有許多現金,3個嫌疑人便動了邪念。飯後尾隨男子回家,準備劫持錢財。但當他們劫持成功後,卻發現男子家裡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有錢,3個人翻箱倒櫃才找出來不到1000元人民幣,而存摺上的數字也沒有超過4位數。這時他們才明白,男子剛才說的全是大話。

  被抓後,3個犯罪嫌疑人連呼上當,後悔不該為了男子的幾句大話動邪念。而我想,最該後悔的還要屬那個男子了,因為他自己吹的幾句牛皮,性命差點就葬於刀下,這也算是對謊言和虛偽的一種懲罰吧。

  案件雖已告破,秦天卻依舊怏怏地站在一旁,也許是對剛才態度的歉意,他竟一反常態地走過來和我搭話:“林楠,你剛才沒事吧?”

  一股無名的火氣不知從何而來,我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硬硬地扔下了一句:“我能有什麼事!派出所的也不一定都比刑警隊的差!”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秦天一個人尷尬地不知所措。沒想到那句話卻讓我悔恨終生,我怎麼能想到,這竟是我同秦天說的最後一句話。

  3個月後的一天,我們聽到了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噩耗——秦天出車禍了!一切發生得沒有任何預兆,一開始,我們甚至還認為這個消息一定是誰的惡作劇,但隨即分局發下來的傳真卻無情地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是冷冰冰的事實。

  秦天是在刑警隊押送犯人的路上出事的。當時,刑警隊的麵包車在高速路上拋了錨,熟悉汽車常識的秦天自告奮勇到車前檢查,不料被一輛飛馳而來的桑塔納轎車撞出去,不幸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雪白的病房裡,秦天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已經被蓋上了白布,一切安靜得讓人感到窒息。我的心像被絞碎了一樣疼痛,難道這就是與我朝夕相處4年的秦天嗎?難道這就是用錄音機連放一首歌曲的秦天嗎?難道這就是在散打比賽上花拳繡腿的秦天嗎?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全身忍不住顫抖起來。秦天,我的戰友,你就這麼不負責任地倒下了嗎?一向自負的你,一次次躲過了犯罪分子的子彈,怎麼竟然會輕易地喪生於車輪下?一向高傲的你,為什麼這麼愛表現自己?你忘了老師的話嗎?警察是不應該輕易付出生命的,特別是這麼無謂的犧牲……我至今還想再對秦天說聲對不起,因為我不該對我的兄弟說那樣的話……

  小蔓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哭泣,我走過去扶起小蔓,她脆弱得幾乎虛脫。

  “林楠,你知道嗎?秦天那天是要約我出去看電影的,但是我沒去……是我害了他……”小蔓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句話,她明亮的大眼睛裡充盈著淚水,那樣子讓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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