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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第一次出山就進了火葬場,情急之下,王世充準備領著親信衝出營回老家了。
正要牽馬散夥,突然一陣風橫吹而來,擾亂了王世充的捲髮。
弄了弄頭髮,王世充突然意識到什麼,他興奮地大跳起來——風向變了!
是的,剛還朝營吹的風突然逆轉,火借風勢,轉而燒向了劉元進。
看來,劉元進的手就算長得過腳板也成不了劉備啊,因為他手下沒有會借風的諸葛亮嘛。
絕處逢生的王世充緊急召集他的部下,這裡很多人都是他在當郡丞時從江都大牢里私放出來的死囚。
王世充告訴他們,你們的命本該結束了,現在每活一天都是你們賺回來的,你們還怕什麼?
打開營門,王世充率兵沖向了敵陣。
劉元進著實是一條好漢,他應該比劉備要勇敢些,眼見大勢已去,卻沒有選擇逃跑,而是迎向了王世充,戰死在沙場。
王世充反敗為勝,但勝得並不徹底,劉元進的手下有數萬人逃離了戰場(火場)。這些人漂泊無根,一逃就像孫悟空脫離了取經隊伍,要想抓他,除非他自己回來。
王世充雖然不是唐僧,但比唐僧還厲害,竟然讓這些逃兵投案自首了。
王世充先是找來了一些投降的義兵,然後請他們來到一座廟,據記載,這座廟叫通玄寺。王世充將他們領到了寺里的一座佛像前。
在佛像前,王世充焚香起誓,表示降者不殺。
那時候佛祖比公證處有威信。義兵們放心了。
於是,逃散的義兵紛紛放下武器,向王世充投降。很快,他們就發現,佛祖被王世充結結實實地利用了一把,而他們被王世充坑了。
三萬降兵悉被坑殺。
殺降已經夠不講究,何況還是先騙降再殺降。
一個連佛祖都敢欺騙的人,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在前進的道路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捨棄的,也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利用的。佛擋殺佛,神擋殺神。這便是王世充的覺悟。一般來說,不是狂妄迷戀自己的武力是無法做到這個程度的。
不能說這樣的狂妄一無是處,在短期內,它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但它絕無可能持久。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越是亂世,最終勝利者就越不可能是那些迷信暴力與詭計的人。
亂世,無數人靠謀略存活,亂世,謀略又毫無用處!
兇狠的王世充成為了江左義軍的克星,接下來,他戰勝了從長白山殺過來,打算殺進江都宮,活捉楊皇帝的義軍首領孟讓,又擊敗了號稱燕王的河間義軍頭領格謙,斬殺了自號無上王的盧明月(他曾經被張須陀擊敗過)。在這些戰鬥中,王世充的江淮軍終於磨礪為一支勁旅。
真正的對決開始了,王世充將奉命前往洛陽,率領他的江淮勁卒去對抗李密的山東豪傑。
在揭開江淮勁卒戰山東豪傑的重頭戲之前,我們還需要解說另一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戰。
我們說過,一直在河北活動的竇建德突然發現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了一支隋軍。
【命運的白霧】
公元617年七月,河間郡城(治今河北省河間市)南七里外,一個叫七里井的地方,往常寂靜的地方卻喧譁起來。
涿郡留守薛世雄的數萬大軍駐營在此。
薛世雄,河東汾陰人,是隋朝一員身經百戰的大將,這一次離開駐地南下,是奉了楊廣的命令。
楊廣是鐵了心要收拾李密,不但派出了王世充,還把遠在涿郡的薛世雄召來,令他率部下精兵南下,會兵一處,合擊李密。
在這個命令的後面,楊廣順便加了一條:所過盜賊,隨便誅翦。大概是考慮到出差成本很高,一路上能多消滅兩個就多消滅兩個。
於是,行至河間郡,薛世雄停下了腳步,他早就聽過竇建德的名字,這一次,摟李密這棵野草之餘順手就將竇建德當兔子給打了。
對於薛世雄的到來,河間郡的各級官員是十分歡迎的,他們早就被竇建德打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現在,組織上終於派人來做主了。
在七里井,作為東道主,河間郡各級政府拿著牛酒前來慰軍。
薛世雄剛喝下一杯酒。他並沒有將竇建德放在眼裡。
翻開薛世雄的個人檔案可以發現,此人從小就有將才,小時候不玩過家家,專玩行軍打仗。長大後,薛世雄從軍,討過嶺南,伐過吐谷渾,戰過遼東,拒過突厥。
黃沙百戰全身回,難道還怕一個業餘級的草寇?
薛世雄已經收到消息,竇建德已經從盤據的城鎮撤走,據說要遁入豆子簗。
再喝下一杯酒,薛世雄已經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率軍進擊,先拿竇建德熱身,再滅李密。
在薛世雄將進酒時,將鏡頭向南移動一百四十里,在這裡的草澤中,竇建德眉頭緊鎖。
薛世雄的突然南下讓竇建德措手不及,前不久,他下令分散部隊,身邊只留了一千多人。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是缺糧。竇建德不像李密,坐擁兩大糧倉,可以想蒸饅頭就蒸饅頭,想做麵條就做麵條。
竇建德的部下正分散在各地搞糧食。
對方的數萬大軍就要殺將過來,自己的一千人怎麼抵擋?
朝後望去,遠處就是豆子簗,那是一片古鹽澤,負海帶河,地形深阻,是河朔境內除高雞泊之外另一個義軍發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