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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想找機會跟宋原西說話,可我們始終被盯著,連傳紙條都要偷偷摸摸。

  不過,我們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短暫聊天的角落。

  在宋原西的勸說下,我開始學著演戲。

  其實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我越是表現得不服從,他們就越是想讓我服從,我越是反抗,他們對我就越是嚴防死守,而我偏偏無法逃脫,長此以往,最後崩潰的只能是我。

  他們有得是手段,有得是辦法,我最近總是想起那個哭嚎的男生,總是在半夜被噩夢驚醒。

  我給宋原西寫:再繼續下去,我可能會喪失語言功能。

  他回復我:今天中午下課之後,從教學樓往食堂去的路上有一個小車棚,趁著助教不注意,你往那裡面去,我等你。

  這感覺像什麼呢?

  偷情。

  我跟宋原西有了一個秘密基地,在那裡,我們有差不多五分鐘的聊天時間。

  我終於能好好聽他說說話,他告訴我:「陳是,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服軟,但這只是暫時的,我們現在的首要目的不是毀了這裡,而是出去。」

  他告訴我:「這是我第二次來,上一次是一年前,當時我和你一樣,反抗,我甚至搬了椅子砸向孔河,但最後,我也還是屈服了。」

  他告訴我:「這裡的每個人都很苦,都是強壓之下勉強撐著一口氣,為什麼不集體反抗?因為真的怕了,你沒看到過三十幾個人一起被綁在懲罰室里,你沒看到過被一起送來的一對情侶同時遭受電擊。」

  他還告訴我:「陳是,我不想看你出事,上次我來的時候,有一個男生,因為一直不肯假裝,到現在還沒出去,他們說的兩個月只是一個幌子,他們巴不得我們都出不去,因為可以一直跟我們的父母要錢。」

  他還和我說了很多,我聽到手指冰涼。

  宋原西說:「你只需要忍過這個夏天,然後你就回去好好上大學。」

  他的這句話讓我突然覺得不安,我問他:「那你呢?你還要多久?」

  他沒回答我,而是看了看手錶說:「我們分頭離開,你從前面走,我從後面繞去食堂。」

  這是唯一的,監控拍不到的地方,也是唯一的,我們能說說話的地方。

  那天開始,我跟宋原西每天都擁有這五分鐘,我跟他說我相信他,我開始試著去演戲,假裝自己的「治療」見效了。

  我跟他說單獨治療的時候我被逼迫著看各種無法忍受的視頻,我跟他說姓孔的逼迫我去形容自己幻想和女人zuo愛時的感受,我跟他說他逼迫我在他們面前zi慰還必須she精。

  我跟他說:「宋原西,我真的覺得好噁心。」

  他看著我,皺著眉,比之前看起來更瘦了。

  他還是那句話,跟我說:「沒事,別怕。」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特別相信他,他說沒事,我就覺得沒事,他說別怕,我就真的好像不怕了。

  但是你們也知道的,地獄裡最難纏的就是小鬼,那段時間我放鬆了警惕,結果遭到了報應。

  那天很熱,大概是整個夏天溫度最高的一天。

  午休之後,我照例去五樓的房間進行單獨治療,一進去,我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因為我之前表現得還不錯,其實姓孔的已經開始考慮讓我回去跟大家一起「上課」,每次我來的時候,他都會和顏悅色地問我感覺怎麼樣,但是那天沒有。

  我進了門,姓孔的看我的眼神很冷,我還沒坐下,屋門已經被馮助教關嚴。

  姓孔的問我:「你最近感覺如何?」

  這個問題我幾乎每天都要回答一次,我說:「還不錯,感覺輕鬆了很多。」

  他笑了笑,看向馮助教,然後,我被馮助教一把拉起來,拖進了裡面的房間裡。

  那間屋子的門上掛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刻著:懲罰室。

  08

  我曾經很想問問這些披著「老師」「醫生」和「助教」的外皮實際上卻做著魔鬼才做的事的人在一點點把我們推向懸崖時在想什麼。

  後來我意識到,他們並不覺得在把我們推向懸崖,而是十分真實地認為他們在拯救我們。

  當我被拖進懲罰室,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所恐懼的事情終於要來了,那一刻,那個男生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我耳邊,我甚至覺得自己能看見他,能感覺到他。

  他的恐懼成為了我的恐懼,他的痛苦成為了我的痛苦,他哀嚎成為了我的哀嚎。

  我掙扎,反抗,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有一天好好吃飯睡覺,身體早就扛不住,更何況,我面對的是馮助教,那個在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很輕鬆能制服我的人。

  我不想過分還原當時的場景,只能說,當我被按著跪在地上、一針鎮定劑打進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地獄最真實的模樣和撒旦最醜惡的嘴臉。

  我被綁在床上,手指接通電極,當電流湧進我身體的時候,我確實想過一死了之,死了就不用受這種折磨。

  誰能想像,在這裡,我們好好的人被折騰成鬼魂一樣的存在,甚至,在我們身上實施電擊療法的時候連一針麻醉劑都不給我們。

  那種感覺持續了大概幾秒鐘,我已經汗水淋漓。

  姓孔的問我:「這是你給誰寫的紙條?」

  他把一張紙拿到我面前,上面是我之前寫給宋原西的關於我厭惡這裡的那些話,但是,這絕對不是我原本的那張紙,那張紙上面有宋原西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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