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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塵都一個人在房間裡哭得大淚成河。

  他實在太愛那個女子,完全被她征服。為了她他願意放棄一切,他還要同“公社飼養員”

  離婚,他前半生是為那個辦公室活的,是為衙門活的,他的下半生得為自己活一活,有美女陪在身邊,哪怕去種地,去隱居,他再所不惜。在宴席上他吐出這話時果子親切地問:

  “你說的是一切嗎?”

  李塵都借著酒遮臉,回答得很乾脆。

  “可是你放棄了一切你還用什麼來做為愛的資本?”

  李塵都無言以對,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是一個長得不帥,無權、無勢、無錢、無貌、無背景的五無人員,果子一聲冷笑說你不要做那種白日大夢了吧,還是拿上那些錢和禮品回家與你的“公社飼養員”匯合。

  李塵都當場就掉了眼淚,說沒有你我拿這些身外之物有什麼用。

  果子卻吩咐司機說宴席已經結束了,你送李主任回去吧。說完公事公辦地扭身就走掉了,扔下愛得死去活來的李塵都在桌子下嚎喪。

  趁易副局長到處去打秋風老局長南江獨自去了第一研究所,他已得知這裡的職工為住房告狀的事情,所以想親自去看一看,了解了解情況。

  職工宿舍到處都破破爛爛,老局長信步走進一個職工的家,一陣噓寒問暖,完全是首長的派頭,到不是老局長安心要擺什麼架子,只是出於習慣。許多做官的都有這種習慣,說話哼哼哈哈,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特別是京官,來到了地方上,覺得地方上的人都是處於貧窮的邊緣,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動不動就伸手向上邊要錢。老局長也脫不了這種做派,開口就是:

  “你們下面工作的同志辛苦了!怎麼樣?這幾年政策好了你們還能吃飽吧!”

  這種關心很讓人窩火,譬如這個老職工就不吃這一套,酸不拉嘰地反問:

  “你是上面來的吧?你們京城賣冰棍的老太太都是這種口氣,動不動就訓人說你們下面的人連冰棍都吃不起。我聽他這麼一說一口氣就買了十根,老太太又說這些下面的人怕是餓壞了,連冰棍都是這種吃法,可憐見的。”

  老局長有些尷尬,又不好自己介紹自己的身份,這時候要是李塵都在場就好了,身份可以由他來宣布,保准可以鎮住這個不識像的犟老頭。所以,當官的需要有人抬轎子,沒有一群嘍囉當官的就缺少威風。

  眼前的這個老職工並不知道老局長的官職,只知道是個官,也不是什麼大官,大官出巡都是前呼後擁,一大群跟班左右侍候,只有那種二不掛五的閒差才閒著沒事故做親民狀要調查研究。

  “我主要是想看看……”

  還沒等老局長說完老職工已把門打開,說你願意看就看個夠,我們家四世同堂還擠在這麼兩間破磚房裡,並不是我們想大家族聚居,完全是因為分不到房子,

  商品房又買不起,只好在走廊上煮飯,在公共廁所里洗衣。

  老局長探頭到公廁里望了一眼趕緊退出來,裡面擺滿了洗衣機,人上廁所估計只能在洗衣機的間隙中擠來擠去。如果遇上誰拉稀恐怕就很誤事,又是在夜裡,公廁里的電燈連燈泡也沒有,不拉在褲襠里才怪。好在這麼多的洗衣機陳列在這裡,洗起來還算方便。

  這個老職工是個愛發牢騷的人,逮住個體查民情的官,也不管他是不是能解決問題就嘮叨個沒完。他說當官的來看過無數回,看的時候一個個都很感慨,但分房的時候照樣沒有我們的份。現在不興分房子了,我們連盼頭也沒有了。好不容易聽說又要造新樓我就說肯定又要有當官的下來檢查民情,這不,你就來了。如今有一點好處就要照顧這個照顧那個,難怪許多四五十歲快退休的人也還要去混個博士來乾乾,不然別人吃剩下的也不分給你。讀書不是為了做貢獻,成了混資歷掙文憑,不知這書還有什麼讀頭。人家有文憑這我們也都認了,畢竟范進中舉,老都老了,但領導的關係戶也要照顧,領導的親戚朋友也要照顧……永遠都照顧不完,你說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有什麼盼頭。就是這種破房子聽說還要賣給我們,我們哪有錢來買房,要是有錢早就買商品房搬走了,還用得著在這種破房子裡苦熬。你們領導不來我們還想去找你們呢,既然來了就不要嫌我們這些人嘴碎。我知道這牢騷發也是白髮,但發了總比窩在心裡痛快。

  老局長被感動了,靜靜地聽老職工倒苦水。

  老職工也被感動了,平常他這麼囉嗦,別人早就不耐煩了,而眼前的這個“小官”還聽得津津有味,他就說得更加起勁。說到激動處連眼淚也下來了。說了半天才想起問一句:

  “這位領導是市裡的?”

  老局長搖頭。

  “那麼是省里的?”

  還是搖頭。

  “也不是!”

  老職工明顯的有些失望。該不會真是上面的?

  問過之後見老局長不置可否,覺得不像。他分析說現今不要說是什麼大官,連區裡的領導下來也不得了,牽群打浪,一來一大撥,像螞蟻似的,吃飯都要坐好多桌,裝模作樣地視察半天,哪一回也不管用。你這個領導雖然是個小官,又這麼一大把年齡了,八成是要退休,所以連陪你的人也沒有一個。但你能這麼認真地聽我們這些普通職工訴苦,你解決不了我們的實際問題,我也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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