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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彩央輕輕拍了拍肚子,低聲哄小寶寶,“乖,快出來。旺旺興興現在不能繞著你轉,天天就趴在院門口等著呢。”

  等到鬢角出了薄汗趙彩央才停下,做完運動倒頭睡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仿佛傳來晨起鳥叫聲,又模糊不清,漸漸被越來越清晰的嘈雜聲蓋過。

  齊氏的聲音有些發顫,“快,快挪到糙席上。小心點!糙灰夠不夠用?備好的東西都整清楚!拿吃食的人呢!回來沒有?”

  要生了嗎?

  趙彩央慢半拍的清醒過來,低頭一看,已被挪到產床上,屋內除了齊氏,只有四位穩婆。

  門帘撩起,齊氏接過食盒,坐到床邊安撫道,“傻孩子,就沒見過疼得滿身汗還能睡得好好的!你這心……真是寬!來,先吃碗紅糖雞蛋開開胃口,待會兒再用點濃湯熬的米粥,想吃什么小菜只管說。”

  “老身就沒見過夫人和小主子這樣淡定的!”領頭的穩婆坐在床尾笑道,“羊水剛破小半會兒,要生下來還早呢。夫人疼了千萬別慌別喊,留著力氣後頭使。”

  噗,她把初次陣痛給睡過去了?

  趙彩央嘴角抽了抽,看著仍隆起的肚子無言以對,只得化無語為食慾,努力多吃點儲存力氣。

  等她再塞不下吃食,手剛推開嘴邊的碗,腹部急縮,比之前任何一波都更強烈更疼痛的陣痛襲來。

  齊氏忙丟開碗筷,緊緊握住趙彩央的手,“聽穩婆喊話,你公公在外頭守著。娘陪著你,娘在裡頭陪著你。”

  趙彩央想笑著點頭,嘴唇卻不自覺得發顫。

  身下濕意更盛,一瞬暖熱後一陣痛一陣涼。

  趙彩央死咬牙關不想浪費力氣,想要配合往下推肚子的手好用力,卻聽穩婆努力穩著聲音道,“羊、羊水好多,好快。產道,產道只開了半指,不夠,還不夠!”

  被齊氏握著的手猛地一緊,掌面滿是齊氏手心冷汗。

  屋內短暫死寂之後,分散站開的穩婆呼啦湧向床尾。

  好像只是一瞬間,五感就模糊起來。

  她能感覺到痛,也能感覺到自己身上頭臉的熱汗像cháo水一樣一波接著一波翻湧。

  卻漸漸聽不清床尾穩婆的說話聲。

  難、難產嗎?

  產道怎麼了……不是、不是能用剪刀嗎?

  小寶寶呢,小寶寶沒事嗎?

  她,會死嗎?

  趙彩央動了動脖頸。

  產床的位置是她定的。

  抬頭或偏頭都能清楚的看到牆上掛著的風箏。

  此時入眼的滿目銀杏嫩黃卻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是汗還是淚,遮掩了她的視線。

  趙彩央想歪頭蹭去眼中水汽,這一動身下傳來撕裂般的劇烈疼痛,她痛叫出聲“易、生,易生”

  易生!

  易生!

  易生!

  趙彩央再也咬不住牙關,鬆開口大口喘氣,喘\/息聲喊叫聲紛雜交替,咬破的下唇,沁出的血珠,殷紅刺目。

  還能喊就是好事。

  不能慌。

  更不能添亂。

  易生爹努力壓下想站起身衝進屋的衝動。

  耳邊響起王媽媽低聲指揮婆子端盆送水的冷靜聲音,易生爹定了定心神,轉動著手中佛珠環顧西廂小

  院。

  吳二媳婦守在左偏間,水蓮和香糙帶著經事的婆子聽命。

  王媽媽守在正房門邊,指揮查看送物件進出的婆子,緊緊留意著內室的動靜。

  一個不經事的小丫環都沒用。

  一切有條不紊。

  不能慌。

  易生爹手指撥動佛珠的速度重新穩定下來,她轉頭看向院門,養狗小廝牢牢抓著旺旺興興的牽繩,兩

  頭壯如馬駒的藏獒前爪刨地,嗚嗚低叫著,卻能忍著不沖不動,黑溜溜的兩雙大眼映著滿院秋色。

  不能慌。

  易生爹閉了閉眼,再睜眼就見張媽媽領著老太醫跨進小院,一前一後,神情鎮定腳步穩當。

  老太醫拍了拍藥箱,問好的聲線一如往常般帶著安撫人心的獨特力量。

  不用慌。

  易生爹露出溫和的笑,讓王媽媽往內室傳話,親自請老太醫進外間廳堂。

  老太醫坐到屏風後的圓桌旁,偏頭聽內室時高時低忽而嘶啞的喊聲,領頭穩婆的腳步有些急,語氣還

  算平穩,“夫人羊水過多,流的又急。但產道開得太慢,照這個情形下去,恐怕……”

  恐怕羊水流乾產道仍未開,不是憋死孩子,就是耗干大人。

  甚至兩者都……

  老太醫打開藥箱,沉聲道,“可懂用針?”

  見穩婆點頭,老太醫取出備好的藥丸交給穩婆,拿出一包金針看向易生爹,“夫人的身子是老夫一路

  調養的。這樣的情形生產時不算少見。藥和針一起用,夫人和小主子必能吉人天相。這位媽媽既然懂針,我將穴位扎法教她即可。”

  作品相關 第889章

  穩婆鬆了松握緊的拳頭,篤定的點點頭。

  易生爹抿著嘴,半晌出聲道,“老先生不必顧忌。請老先生入內替彩央施針。若是……請老先生保彩央。”

  話音落下,一瞬靜寂。

  老太醫笑著點頭,穩婆忙進內室安排。

  金針****,瞬間刺疼淹沒在下\/身一陣陣緊縮的痛楚中。

  卻湧入一股一股無以名狀的舒暢力量。

  趙彩央努力睜開一道fèng。

  入眼是老太醫端坐身側的勁松身姿,嘴裡被誰塞進兩顆藥丸,她聽見老太醫總是含笑的聲音,蒼老而熨貼,“夫人加把勁,別把力氣花在喊叫上。等你能清晰感受到針刺微疼的時候,就聽穩婆的口令使力。您和孩子都不會有事。別害怕別刻意,這生孩子就跟換個花樣拉屎一樣,道理是相通的。”

  這樣簡單粗暴的比喻真的大丈夫嗎?

  她好像看到齊氏緊張的表情崩壞了。

  趙彩央想要捧場大笑,努力睜大一點的眼中,映入老太醫湊過來的溫和老臉,“夫人別輕易放棄。您受了多少苦,回頭老夫就翻倍開黃連和苦參給長史大人補身子,讓孩子他爹也嘗嘗您和孩子有多苦。您說好不好?到時候您可得給老夫撐腰,長史大人冷下臉,可比杜先生讓老夫害怕。老夫可不想再受一次疾行的苦。”

  老頑童說頑童話。是在激勵寬慰她。

  趙彩央啞聲道,“好。”

  她糊著滿臉濕汗和咸淚,慢慢揚起的嘴角還掛著暈開的血珠,此刻不再刺目,美艷如夏花。

  內室仿佛吹進一陣沁涼微風,緊繃的氣氛猛地一松。

  老太醫起身回廳內,沖不自覺傾身的易生爹含笑點頭。

  一簾之隔的內室,時間似乎過得比外界慢。

  一刻鐘過後半個時辰滑過,穩婆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從顫聲到揚聲,易生爹聽見一道欣喜的聲音,

  “開了!快,你們各司其位,對!你過來幫我!”

  易生爹抿唇鬆開繃直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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